重庆总是下夜雨，雨声是最好的助眠神器，这是项语喜欢重庆的原因之一。今晚也不例外，一夜好眠。

一场春雨一场暖，雨后的早晨朝阳来得更早一些。

项语睁开眼的一瞬间感觉浑身充满干劲，他抓住一切时间看书学习，虽然很多书里的方法并不适用于他，但至少有收获。

除开技术工作，他开始重视商务部分。

在给中盛航天火箭技术有限公司做完一条芯片封装产线的方案，跟客户沟通的时候，“是的吴工，平行缝焊机确实焊陶瓷管壳的效果不理想，对焊接压力的要求会非常高，就是得试验打样，每一种管壳能承受的压力不一样，可能需要很多遍，对的，跟您这样懂技术的交流就是不一样，感觉特别顺畅。”

“贴片机、平行缝焊机的独家优势，我在方案里标注出来了，您可以先看一下，都是能够满足咱们生产需求的关键指标。如果需要我过来的话，您随时联系我，我是很希望咱们可以面对面充分沟通的。”

坐在一旁的李笑十分敏锐的发现了这一变化。

她凑过来盯着项语看了半天，“项哥，你变了。”

项语关掉word里的话术草稿，他还不习惯跟客户拉近关系式的交流，从书里摘抄了几段，修改几遍，根据自已的理解提前想好草稿，“怎么变了？”

“你话多了，而且会说话了。”

项语扭头看她，“是吗？”

李笑十分笃定，“是呀，你以前从来不说这些，什么‘跟懂技术的交流就是不一样’，‘很希望咱们可以面对面充分沟通’你以前就是主打一个‘人狠话不多’来着。”

项语微微一笑，没接话，转头忙别的去了。

李笑撇撇嘴，刚说你话多了……哎？我刚要说什么事来着？

哦对，中盛航天火箭技术有限公司去年供货的项目，质保期满了，该收尾款了。于是她又追上去找项语说。

不知道几点睡着的，早上7点半闹钟一响，毛晓毅一骨碌爬起来，换下睡衣，把床单被套枕套换下来，分批放进洗衣机。

打开电脑播起哈里波特第二部，剧情已经熟悉到知道下一句台词是什么。他并不看，只是作为背景音放着，透过小音响，使得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填充着声音。

挽起头发洗脸的时候发现眼睛肿得老高，也没去管。洗漱完给自已冲了一杯豆浆，蒸了个大红薯和梨花分着吃了。毛晓毅十分麻利的把长头发几下挽在后脑勺儿，用一根木筷插住，开始打扫全屋的卫生。所有的家居擦洗一遍，地拖两遍——消毒液一遍，清水一遍，椅子、沙发、地毯上的猫毛用粘毛器粘掉，最后擦卫生间的镜子和瓷砖，把马桶刷得锃亮，换上新一次性的马桶垫。

阳台上种了一些绿植，都是好养活的，绿萝、富贵竹、仙人掌之类的，毛晓毅不会养花，养什么死什么，堪比辣手催花第一人。但是他十分执拗，一战再战，不断的从网上买些便宜的回来养。后来留下这些生命力顽强的，绿萝、富贵竹在水里泡着养，仙人掌一个月浇一次水，就这么活下来了，绿萝从一小盆串成现在小半个阳台都是。仙人掌从一个手掌心那么大长成现在快一米高，去年夏天还开了花，虽说花是小小的一朵，但是颜色火红火红的，很多朵连成一小片，像重庆的夏天一样热烈。他很喜欢。

毛晓毅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阳台上，他站在阳台挨个巡视了一圈，拿掉个别枯了的叶子，总体长势依旧喜人。

毛晓毅每天雷打不动的做着这些，但是今天有些不同，梨花一直跟在他左右，一有机会就上前贴着他蹭来蹭去，十分反常。

“洗不洗澡？”

“喵~”铲屎的，你好了吗？

“洗？”

“喵~”铲屎的，我们贴贴，你不哭了哦。

“好的乖乖。”

猫猫都爱干净，自已把自已打理得很好，梨花也不例外，毛晓毅一般夏天会一个月帮它洗一次，冬天不洗，怕感冒。

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暖烘烘的照在沙发上，毛晓毅当即决定给梨花洗澡。

要不说呢，人和猫的悲喜并不相通。

梨花怎么也没想到，给自已安排上了不是很喜欢，但是能勉强接受的活动。没有一个罐罐，是安慰不好本喵的，哼！

梨花在接受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蹂躏后，包括泡澡，美容，美发，美甲等，果然收获了一个鸡肉罐头，暂时原谅了无知的铲屎仆人。

毛晓毅下单买了一些菜，打算做午饭。

他在订单里备注“东西放到门外就好”。半小时后，外卖员敲了敲门说：“东西给您放门外。”

毛晓毅没应声，听见脚步离去。又等了两分钟，门外一片寂静，他开门把东西提进来。

今天格外想吃肉，于是奢侈一把，选到一家超市有特价肉，所以买了六个鸡翅，打算做可乐鸡翅。还买了两百克牛肉，做个辣椒炒牛肉。

到重庆的头半年，光吃泡面吃伤了，接着各种挂面也吃腻了，外卖又太贵，所以开始学着做饭。现在平均十块钱能吃三餐，所以尽管足不出户又收入微薄，这么些年也能养活得了自已。

毛晓毅做饭像做其它家务一样麻利，电饭锅蒸上一小碗米饭，半小时两个菜出锅，当梨花把罐头添得像刚洗完澡的它一样干净时，毛晓毅坐下开吃。

梨花不再搭理毛晓毅，跳上沙发晒太阳去了。

前天，茶几对面坐过一个人，和他一起吃饭来着。

烧烤很好吃，啤酒也很好喝，而且两个人一起吃饭，好像比一个人吃饭香。

毛晓毅不想在茶几上吃了，他起身把饭菜挪到电脑桌上，盘腿坐在椅子上，重新拿起筷子。

视线和注意力被电脑屏幕占用，吃完饭速度洗了锅碗，重新回到电脑前，在网上东晃晃西逛逛，消磨了一个下午。

中午肉吃太多，导致晚饭时间完全不饿，所以毛晓毅不打算吃了。

到了七点，准时开始直播。

过了十来分钟，进进出出的只剩下五个人，毛晓毅简略的打声招呼，便开始唱《霸王别姬》，连唱三遍，感觉胸口还是堵着什么似的，沉闷得总想长长的吸一口气再叹出去。

他开始频繁的看旁边的书架，看门口，调低直播的音量听门外的声音。

他记得那个声音，那个脚步的声音，那个听起来沉稳的脚步声。

毛晓毅感觉这屋里缺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