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糊变脑仁儿,“哦哦,我忘了说,我叫毛晓毅。”
“它呢?”
“梨花。”
头顶的灯不大亮,像是工作超过规定时常那样,从惨白变得微微昏黄,照得面前的人的脸却很白,白得自带一层光晕。项语看着这一人一猫,猫的表情竟比人的表情凶,显得人更像是温顺乖巧的猫。他略一迟疑便端起杯子往前一伸,“晓毅,昨天晚上误会你了,不好意思啊。”
毛晓毅其实不爱喝酒,任何酒。可是这声“晓毅”叫得他恍惚,太久没人这么叫他了。他捧起那满满一杯啤酒,跟项语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没事的……项语哥。”
毛晓毅学着项语那样大大灌了两口,口感略微苦涩,竟然还不错,又喝了两口才放下。
“你想吃什么自已拿,苕皮、肉串儿、鸡翅、面筋、脑花儿、蒜蓉茄子。”项语吃了两口肉串儿,发现毛晓毅还没下手。
“哦,好。”毛晓毅拿起一串苕皮,咬了一口,烤得软糯的苕皮撒上一层辣椒粉,包上酸酸脆脆的泡萝卜,是他最爱的重庆特色小吃。
项语也拿起一串苕皮,刚一拿到面前马上又放下。
毛晓毅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异常,抬眼看他。
“有鱼腥草。”
“哦,你不吃鱼腥草吗?”
“对,吃不来。”
鱼腥草也叫折耳根,是西南地区的特色,作为佐料放在各种食物里,只是鱼腥草跟香菜一样味道特别,有人顿顿不离,有人完全接受不了。
毛晓毅是特别喜欢的那拨人,而项语连气味都闻不了。
他把苕皮推到毛晓毅那边,“你吃吧,我没咬。”
“哦,好。”
项语转而去吃烤蒜蓉扇贝,毛晓毅一手一串苕皮,吃得津津有味。两人的咀嚼声此起彼伏,遥相呼应。
梨花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伸爪推毛晓毅的腿,本来毛晓毅晚上六点之前吃完饭,梨花的吃饭时间跟他同步。晚上也很少加餐。今天这一餐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
毛晓毅还在思考要不要喂梨花,项语已经撕下一个鸡翅根递了过来。梨花转头叼住鸡翅根跑去书架旁放的饭碗里大吃起来。
项语吃饭速度很快,毛晓毅刚吃了一口烤脑花儿,他已经把最后一口啤酒一钦而尽,抽了张纸擦了嘴丢进茶几旁的垃圾桶。看毛晓毅吃得专心,便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屁股往后挪了挪,表示他不吃了。
项语无所事事的随意打量着毛晓毅家里的摆设,一进门分别是卫生间和厨房,往里走是一个大开间,一边放了一张书桌和书架,书架上放着各种漫画,以及一些麦当劳套餐的小玩具。书的种类跨度很大,从《明朝那些事儿》到《百年孤独》,从《少有人走的路》到《99%的人都用错了销售技巧》,另一边是一个双人沙发和小茶几,最里边是一张双人床,和姜黄色的衣柜,床上铺着天蓝色的床单,被子叠成豆腐块儿。最后,床的另一边有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摆了一排绿植。阳台高处挂着衣服。
这会儿阳台窗户没关,二十三四度的天气,时不时有一缕轻风进来撩拨头发和衣角,很舒服,很放松,很惬意。
项语的视线重新回到书桌后墙上贴的海报上,即便他不怎么看剧,不关注娱乐圈,也认得那是谁。
“喜欢他?”
毛晓毅因为有人在,他不能专心吃东西,总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可他低着头不知道问的是什么,闻言便抬头顺着项语的视线看去,是张国荣在《霸王别姬》里的剧照。
毛晓毅的脑袋像是被火车撞了,他感觉自已马上要死了,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已什么都说不出来。是,他是喜欢男人,但是他不敢承认,他不想被嘲笑被谩骂被欺负,他想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生活,和项语顺利的吃完这顿饭,做个相安无事的邻居,他不想项语戴着有色眼镜看他。
项语翘起嘴角笑了,“你这小孩儿紧张什么,追星又不犯法。”
毛晓毅要死的进度条暂停住了。
“对了,昨天是哥哥的忌日吧。”
4月1号。
毛晓毅恢复了呼吸,他点了点头,昨天在网上发微博悼念过了。
项语歪着头看毛晓毅,“你还挺特别的,别人都是喜欢小哥哥小姐姐,你怎么喜欢他呢,已经不在世了,要在世都能当你爷爷。”
毛晓毅干笑两声正色说:“我喜欢有演技的。”看项语没去说电影剧情,估计没看过不知道讲的什么,他也闭口不谈。
“项语哥,我吃饱了,谢谢……下次我请你。”
项语上前收拾桌子,把签子、餐盒、空酒瓶放回塑料袋,起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三百块钱放桌子上,“那个,误会了你还让你给我洗门洗地,这个钱你收着,买点儿好吃的。”
毛晓毅大吃一惊,他连声说不要。
“那我先回去,你早点休息。垃圾我等会儿带楼下扔,你不用管了。”毛晓毅来不及阻止,项语几步走到门口,开门出去并把门关上了。
毛晓毅反应了两秒,拿起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