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笼罩在毛晓毅身上,他被吓得一个激灵,又一屁股坐在油漆里,反正衣服脏了,他破罐子破摔,重要的是大半夜突然冒出一个人,还那么凶,绝对不是好人。
他回过头,对上项语居高临下的黑脸,话都说不利索,“我,我,那个……对不起”本来是想说不小心把垃圾撒在你家门口,所以很抱歉,所以在收拾。结果一紧张什么都说不出来。
于是在项语看来,这些都是他干的。油漆是他泼的,垃圾是他扔的。
“为什么?闲的?”项语更气了。
毛晓毅低着头不敢再看项语,手里不停擦地,声音越来越小,“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在帮你收拾呢。”
这绝对不像无意中干的,不然油漆怎么弄得满门都是,项语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对方瘦瘦弱弱的,听声音这是个男孩儿,来回打量了好几眼,年龄应该不大,大概未成年。
“你父母呢,叫他们来。”
毛晓毅更急了,满脸通红地说:“我父母不在这边的,我在帮你收拾呢。”
哼,干了坏事怕让父母知道难收场。
“你住这儿?”
毛晓毅伸着一根红手指,指了指他的房门。
就住对门儿,一次没见过,说不定是新搬来的。
“你最好收拾干净。”
撂下这句话,项语开门进屋,进去之前他把鞋脱在门外,因为靯底也沾上了红漆。
“给我擦干净,不然这事儿没完。”
说完不等回话“哐”一声重重关上门。
项语气没消,简单冲了个澡,出来把衣服洗了挂阳台,又把明天要穿的西裤衬衣从行李箱拿出来,熨好挂起来,他出差回来没整理行李的习惯,都是用一件取一件。
临睡前听着门外窸窸窣窣,估计是那小孩儿还在收拾。
毛晓毅又惊又怕,没有思考的脑容量,他战战兢兢把带着红漆的垃圾收拾好,把地上、门上的红漆用酒精擦掉,又用清水洗了一遍,干完这些,已经凌晨一点多。
毛晓毅一手捶着酸疼的腰在楼下溜达,只有他一个人,这时候的小区里十分安静,比凌晨十一点还安静。世界休息了,没有任何人、动物、车辆、机械等声音,脚上“哒哒”的拖鞋声显得格外突兀。各栋楼上的窗户都黑着,路上亮着几盏昏黄的灯,还能看到天上闪着一些亮晶晶的星星。独属于半夜的清凉的空气吸进肺里,感觉浑身血液都得到了洗涤和净化。
“真好啊”毛晓毅喃喃道。
按作息时间,他十二点之前必睡。睡前一个小时是他下楼活动——扔垃圾、溜达的时间,每到这个时间,都是他感到极其放松、极其安全的时候。随便走走看看路边随意生长的小树小草小花,新抽的嫩芽,新长的小骨朵,都特别美。去小广场上的健身器材挨个用一遍,再去篮球场上做几个投篮动作,碰到流浪猫就去交谈一番,有时会把当天的剩饭带给它们。或者在满天繁星的夜晚只坐在秋千上呆呆望天。
在毛晓毅看来,没有人管理不被修剪的植物们,是很快乐的,不被框定形状,可以肆意的生长。没有主人饲养的流浪猫,是很快乐的,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被抛弃。而他,也是很快乐的,这是他快乐的第五年。
他曾不止一次向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北极星许愿,如果赐他一个恋人,他将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