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俊秀斯文的面孔呈现出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癫狂之态,他看着那扇砸不穿的窗子,眼睛发狠,拎着板凳又恶狠狠砸了过去。
他喘息着,呼吸粗重,身后蓦地一凉,一道女孩子的声音传来,平静的,冷漠的,“你不会觉得这样就能激怒我吧?”
李慈动作一僵,猛然回头,便见一人不知何时如幽灵般站到了他身后不远处。
她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里,见他看过来,却是幽幽笑了下,“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接下来住在这里的人是你,不是我。”
她环视周围一片狼籍,笑意不减,透出些敷衍的嘲讽,“既然你喜欢这种风格,我没有意见。”
李慈盯着她,喉结动了下,声音嘶哑至极,“放了我……你可以跟我提任何要求。”
林西彩依然在笑,像是笑他天真,“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吗?”
“我没必要骗你,”李慈说,“……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当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然后呢?等你继续找我的麻烦?”
“我……我不会。”
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别人说话。
跟一个佣人的女儿说话。
在他看来这已经比杀了他还难过,这已经是他放下尊严的妥协。
可对面的人却似乎觉得不够,只看着他,冷冷笑道:“李慈,你以为你的信用几斤几两?”
李慈眼睛发狠,“你以为外面的人都是摆设么?你有几个胆子敢对我下手,真当他们查不到你身上?”
提起外面的人,林西彩笑了,手在空间里伸了伸,随即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落到了她手上,里面赫然装着一只手机。
他认出,那正是他的手机。
她隔着塑料袋拨弄他的手机,似无奈,“给你发消息的人很多,但是没一个关心你去了哪里,是不是安全。”
林西彩拿着那个手机,“你的家庭情况我最近忙里偷闲也了解了一些,从小被亲妈抛弃,亲爹常年在国外做生意,你呀,也只能通过欺负别人找点存在感了。
“你家里有一个人在乎你吗?你难道指望你那个后妈发现你不见了为你报警么,作为一个十几岁就敢给后妈灌堕胎药的疯子,她巴不得你死在外面吧?”
林西彩啧了一下,有点唏嘘,“活成你这样,还真是可怜。”
“闭嘴,你给我闭嘴!”
李慈眼睛红得骇人,整个人像是疯了,作势便要扑过来。
只下一瞬,那道身影轻飘飘消失在空间里,他来势汹汹扑了个空。
李慈站在遍地狼藉,又空空荡荡的客厅里,头痛欲裂,痛苦地跌坐在地上捂住了头。
这不是真的……
这不可能是真的……
她是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李慈痛苦地抱着脑袋,狼狈至极,也惊恐至极,事到如今,他的人生第一次触碰到“后悔”二字。
他玩弄折辱过多少人,手段百出,那些人活该在他脚下求饶,可这个人…….
他将她视作玩物的时候,万万不会想到,这会是他噩梦的开始。
他万万不会想到,他招惹的竟是这样一个怪物。
……
林西彩回到座位的时候,脸上又挂上了惯常的他们熟悉的干净无害的笑。
仿佛方才只是出去透了透气,打了个水。
阳光下,她站在门口和两个女孩说笑,谢拾睁开眼,幽幽看着她——空间里那张甜美阴森的面孔,和当下单纯无害的样子重合在一起,叠合出一种让人着迷的特别的美感。
像谷雨和霜降同一天发生。
像冬雪下在春风里。
像......一株纯白却有毒的花。
谢拾看着她,那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久,也越来越移不开。
他似乎在旁观一场前所未有的,由她一手策划的精彩演出。
她是演员,也是策划者,而他,是她唯一的观众。
放在窗台上的纸袋子里,是她还给他的衣服。
彼时正幽幽散发着一种与她身上如出一辙的清淡香气,那些气息似有爪牙,朝着他伸过去,扼住了他的呼吸,让他生出一瞬间的晕眩,还有因为那一瞬间的晕眩而产生的不适。
他的心似乎在沉沦于那种晕眩的感觉,眼神却突然变得冷漠而警惕。
这不正常,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