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雪繁叫了一声,“怎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大叔也吓了一跳,连连道歉。
倒是李慈表现得云淡风轻,只扫了扫湿掉的袖子,笑得彬彬有礼,“没事。今天天气好,一会儿就干了。”
那大叔有些局促,低着头再三道歉,一旁的付雪繁皱了皱眉,她爸不知道李慈会突然到访,人不在家,却特意嘱咐了她要好好招待,付雪繁生怕爸爸回来迁怒到她身上,当下压了压火气,主动道,“我去找件外套给你。”
李慈没有拒绝:“那就麻烦了。”
付雪繁离开后,李慈朝侯在边上的其他几个人笑了下,“你们也去忙吧,不用管我。”
那位大叔站在那里没动,李慈安抚般点了点头,轻声道:“没事。”
林西彩一手拿着水管,另一只手去安抚那只多动的金毛,旁观这一切,却忍不住在心里冷冷一笑,真能装。
众人离开后,草坪上只剩了李慈和她,还有一只傻笑的金毛。
李慈走过来几步,在她身侧蹲了下来,却好像很嫌弃那只湿淋淋的狗,自始没碰它一下。
没有人了,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林西彩突然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干什么?”
“太无聊了,总要找些什么东西取取乐,”李慈没什么表情,只看着她,神情中有一种怪异的专注,“既然这么关心你的宝贝同桌,你就代替他来陪我玩吧,看他知不知道心疼你。”
“如果你还是在纠结那个报警电话,你尽可以查,究竟是不是我,以你的手段不会查不到……”
“这已经不重要了,”李慈似乎因为她的天真笑了下,“因为你比想象中有意思得多。”
“你要不要打我一顿?”林西彩突然说。
“嗯?”
“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这种游戏,你可以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阳光照射在那张清纯灵动的脸上,白皙的皮肤泛着光,像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李慈沉默片刻,忽而抬手用手背碰了下她的脸,否认了她的提议,“这张脸不适合拳头,适合接吻,要不要试试。”
这句话吐出来的下一秒,李慈胸前挨了一掌,整个人被推得坐到了草坪上,林西彩已站了起来,灵魂深处那种恶心的感觉透过眼睛,传给了另一双眼睛。
李慈掌心撑在地上,仰脸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丝神情,阳光下,笑得得逞而嚣张。
付家兄妹站在台阶处,将此情此景收入眼底——他们自然不晓得他们说了什么,他们看见的只是一对打闹的男女。
“哥你看她!”付雪繁愤愤然道,“怪不得最近不缠着你了,原来是找好下家了。”
付砚修看着不远处的人,将外套扔给付雪繁,语气平淡:“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因为李慈的这个拜访打的是看望朋友的旗号,而林西彩正是那个“朋友”,所以哪怕只是当个摆设在桌子上放着,她也必须到场。
时隔半月,林西彩又上了付家的桌。
付昌民早就回来了,为了招待这位贵客。吃饭的时候,包括付昌民在内所有人都对李慈很是礼遇,包括佣人们也因他优雅礼貌的举止都对他赞赏有加。
付昌民没有或者说不敢因为他的年纪,就将他当成一个小孩子,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聊了许多生意上的事,让林西彩有些意外的是,聊起这些的时候,李慈几乎是信手拈来,像骨子里被熏陶过。
如果忽略扭曲恶劣的本性,倒真是个合格的继承者的模样。
李慈离开前彬彬有礼地跟每一个人道别,站在她面前时微微俯身,透出一种理所应当的亲昵,然后她听见他低低说:“你以为付家人会帮你?别傻了。”
林西彩没说话,也没有别的反应。
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饭桌上他们聊的那些她不能全懂,也听了个大概,付家的产业和生意对李家依赖性极高,对于李家来说,踢掉付家,立马能有一百个张家王家赵家顶上来,但对于付家来说,被李家踢出局,也就没有什么付家了。
她只是他们家一个佣人的女儿,纵使有几分情意,难道她能指望别人赔上身家为了她跟李慈作对?
林西彩失眠了,第二天上课明显不在状态。
到第三节课语文老师讲科技文的时候困意尤其泛滥,大脑混沌,似真似幻,眼皮似有千斤重,原本端坐的身体一点点塌下去,头也开始往下栽……
谢拾盯着那张略显憔悴的脸,看得入神,神情古怪而专注。
雨夜公交站下,她面不改色地骗他,骗他是她报警救的他。
他冷笑着,几乎毫不怀疑这个人会挟“恩”图报,会过来拿着这份伪造的恩情求他帮她。
他甚至罕见幼稚地推演了各种场景,想好了她真的过来找他,他会如何揭穿她鄙弃她……
可从开始到现在,他旁观这出戏,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被逼到墙角,被掐灭希望,在每一个他认为的她一定会来找他的时刻,她都没有出现。
他急于窥探她的所知所想,竟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心声里,没有一丝一毫关于他。
这个人,从未试图将他当做一个退路。
林西彩的身体摇摇欲坠,某个时刻像是终于到达某个临界,头蓦地朝前栽去……然后,在她栽倒在冷硬的桌面上之前,突然横过来的掌心托住了她的下巴。
她似乎累极了,这样都没有醒来。
他恶劣地将手一点点往下放,她的下巴她的呼吸全然信任地贴着他的掌心,蹭着他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下移。像寻求安全的某种小动物,带着贪婪的顺服和慌张。
直到他的手背贴在桌子上,她的脸还贴在他的掌心上,睡得旁若无人。甚至很微小幅度地换了个姿势。
湿润的嘴唇无意识蹭过他的皮肤。热的,软的,叫人头皮发麻。
谢拾变了脸色,猛然将手抽了回去。
林西彩的下巴随着他突然粗暴的动作,重重嗑在了桌子上。
这一嗑,人总算醒了。
眼神有些懵懂,更多的是恼怒。
林西彩颇有几分兴师问罪地望向身侧,谢拾没看她,哼了一声,将脸扭了过去。
林西彩:?
神……经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