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彩顺着那个轮胎往上看,是一辆熟悉的红色山地车,和一个仰视视角下一张挂彩的脸。
那张脸本就生得浓墨重彩,五官深邃,彼时雨夜中脸上的血痕和雨水成了点缀,透出一种攻击性极强的凌厉不羁。
他并未言语,只垂目淡淡看着她,意味不明。
他看着她时,她也讷讷盯着他,谁也没有先开口说第一句话。
再面对这个人,林西彩心情些微复杂,只是那种来不及辨认的复杂情绪,在这种无言的对视中,很快被尴尬替代。
他们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对视十秒钟还不需要问为什么的关系。
林西彩在等着他说点什么,可他就那么看着她,似乎也在等她说点什么。
她从这种静默中读出一丝很诡异的审判的感觉,就好像她被放在了悬崖边上,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好像有足够的耐性,好像她只要不开口讲话,他们就会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林西彩在心里蹙了蹙眉,最终败下阵来。
她抿了抿唇,语气尽可能的真诚:“你脸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谢拾盯着她,意外,又好像不意外,眼底情绪翻涌,又很快归于平静。
“你都看见了,不是吗,”他似乎笑了下,唇角扬起的弧度比起笑意却更像是嘲讽,“我的同桌。”
林西彩傻了。
合着他也看见了她。
所以他这是跑她面前兴师问罪来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这位男主以为她见死不救,那位变态以为她手贱报警?
所以……她千方百计两头都不想得罪的结果是两头都得罪了呗?
大爷的。林西彩没忍住在心里痛骂出声,这是一点活路都没想给她留啊。
林西彩做事习惯性权衡利弊,纵使心绪大乱,也没忘记本能,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她做了一个决定。
“没想到啊,”林西彩说,“出警速度还是挺快的。”
谢拾额角轻轻跳了下,睨着她,神色意味不明,“你报的警?”
本着已经得罪了一个疯子,必然不能再得罪另一个的原则,林西彩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进可攻退可守,“你没事就好。”
谢拾笑了,笑得阴鸷又多情。
而后他微微俯身,迫人的气势打在她脸上,她听见他说,“那真是谢谢了。”
耳边风声夹着雨声,天色是如墨浸染的黑,伴随着闪电雷鸣,这声语调称得上轻柔的谢谢让她头皮一紧。
不知道是环境衬托的,还是她的错觉,林西彩觉得这声谢谢怎么这么……吓人。
这一天受到的惊吓太多,林西彩回到家直接失眠了。
不安的同时又有些庆幸,林西彩第一次万幸那个bug的存在。
这短短一天,她阴差阳错捅了几个篓子,随便一个都够她喝一壶的,万幸她还有机会,只要等天亮回到原点,她一定避开昨天那些坑。
她会离谢拾远远的,她不会去跟踪他,更不会去小巷里围观那场不该围观的戏。
不,不仅如此,还有那个面慈心黑的双面人,她从一开始就会躲开他,重来一次她不会再跟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还有,还有付砚修,以后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能像今天这样骂得这么难听……
夜半更深,林西彩躺床上哄自己,乖乖睡一觉,今天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林西彩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实,次日晕晕沉沉,有些头痛,洗漱好,背上背包出门,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路过那个小花园的时候,林西彩的思绪迟滞了几秒,盯着已经修剪好的月季花池停了步子。
月季花被修剪过,而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等着给她花的两个大叔也不在。
林西彩登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睡意全无。
拿出手机看屏幕。
几个数字赫然跳了出来——10月17日。
林西彩只觉得呼吸一滞,太阳穴都有些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屏幕上的日期分毫未动。
一种恐惧,伴随着凉意,从指缝里钻进来,林西彩脸色煞白。昨日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上演,林西彩突然觉得窒息。
她是想着恢复正常,但没想着断崖式恢复正常啊喂。
是谁?到底是谁如此不余遗力地玩弄她,戏耍她!
——在她把一切都搞砸之后,这傻叉日子开始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