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球的跳动中，乱步感到些微的恍惚。

他仍能听到周围环境中的细碎声响，也能看到对手的每一次回击。

失去触觉并不会让乱步感到麻烦。

太阳逐渐越过树梢，在球场中投下它的光和热。时间在流逝，周围的环境变得嘈杂，也到了大家出来活动的时间点了，乱步侧耳去分辨那些声响。

——网球部的同伴们还没找来，这一场私下邀约也并未被打搅……比赛仍可以继续。

乱步的应对依旧随性而精准。

幸村呼出一口气，他挥拍带起的风发出了阵阵响动，锋锐的气势在他抬手间展现而出。

一道光芒如流星划过，落在了乱步面前。

咚。

网球落地的声响自乱步的耳畔响起。

但他的眼前却不再有任何影像。

就在刚刚，乱步的视觉已经在幸村的精神力招式下被剥夺了。

但乱步并未慌乱，他早等着这些招式呢，自然没有丝毫紧张。只是停顿了一瞬，他便继续上前去将那势如疾风的球打了回去。

仅剩的听觉依旧在指引着乱步行动。

只不过现在，他必须要耳朵时刻不停地注意着场中的响动才能更好地回击了。

只依靠听觉并不会让乱步直接落败，他依旧有着令人惊讶的精确性。

相较于幸村那偏向完美网球的技艺，乱步的网球则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天马行空——

没有乱步不能想象的方向，也没有他不能使用的方法。利用自己灵活且韧性极佳的优势，在只能「听见」的现在，乱步依旧能像以往一样算到一切。

但，他这番行事的破绽也格外明显。

幸村已经发现了这点：

依靠脑力来弥补失去的其他感官，这番技巧的消耗可比幸村的精神力消耗的还大。即使现在幸村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球路如同被预知一样一一被打回，但乱步这样的状态并不会长久了。

乱步君看起来可真累啊。

幸村注视着乱步被汗水打湿的脸，想起了对方以往将省力刻进一举一动中的行为。

你也不想再这样累下去的，对吧？

此刻，幸村充满了*决心*。

——我会就此结束你「不得不追逐」的「苦痛」，而失去所有感官就是我为你选择的「良方」。

幸村平复了呼吸，在心里恶趣味地说道：

乱步君，希望这是你想要的「灭五感」。

局势愈发紧张了。

汗水顺着脸庞跌落到了地上，胸腔里的跳动声杂乱而急促，乱步喘气休息着，在无法感知的情况下指挥身体回击让他的体力消耗得比前几局更快。

——而马上，就要到最后的听觉了。

乱步擦了把汗想到。

即使从未有过所谓的精神力，在纯粹精神力招式的推理上也有些经验缺失，乱步依旧能推断出这个技能起效的大致时间。

他拥有这样的「感知」，他知道该如何去推理这样的「无形之物」。

乱步感受得到「氛围」。

如果将幸村的精神力比喻成水，那么在这之前，他其实一直置身于平静的湖泊中，而现在，环境在暗中发生了改变，风浪渐起暗流陡增，人类本能趋利避害的直觉告诉乱步，危机要来临了。

在感受到危险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离中招不远了。

乱步侧耳仔细去听，不愿分神错过分毫。

旋转强劲的网球搅动着乱步手中的球拍，一时不察，球拍脱手掉落在地的声响就回荡在了场中。

摇了摇头，乱步嘟囔道：“前摇真长……哼，乱步大人都快要等得不耐烦了。”

乱步看不见自己说出这番话时的表情，但是幸村看到了。

——那脸上写着的，是自信和笃定。

幸村当然察觉到乱步已经洞察了他的意图。他摇头失笑，还是纵容地接话提醒道：

“那，现在来了哦。”

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可他看起来却依旧从容。

现下这长久的拉扯时间从未被浪费，长线的布局给了幸村更多的机会——

他将通过这些，让乱步体会到更完整、更深层次的「无知无觉」。

就像乱步等待着的，在这场分数紧咬你追我赶的比赛中，幸村完整的「灭五感」终于到来了。

而乱步，早已知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是他仍旧摸索着弯腰，去捡起了地上的球拍。

在拿好球拍和网球抬头的那一瞬间，耳边的声响就逐渐模糊了起来。

最后，在挥拍之前，世界只给他留下了一片寂然无声的灰烬。手中握着的球拍在失去听觉的支撑下逐渐失去了「重量」，他站在一片干净的虚空中感知不到世界的任何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