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晨会上，姜绾宁抱着一摞市场调研报告走进会议室。

会议桌首位，周明远转动着镀金钢笔，镜片后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这次的端午限定礼盒项目，是总部下半年的重点。”周明远敲了敲投影仪遥控器，屏幕上弹出设计图，“姜助理在杭城负责过校园市场，应该对年轻群体的喜好更了解？”

姜绾宁翻开笔记本的手指微微发颤。谢瑾初的话在耳畔回响：“那个女秘书精神出了问题，到现在还关在精神病院里”。她强迫自己镇定，指着屏幕上的卡通龙舟图案：“可以增加互动性，比如扫码抽老字号传承人手工糕团，现在年轻人喜欢这种惊喜感。”

“想法不错。”周明远往前倾身，古龙水的味道混着烟味扑面而来，“不过细节上还要打磨。姜助理下班后来我办公室，我们单独聊聊？”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苏棠在桌下悄悄踢了踢姜绾宁的脚，眼神里满是担忧。

姜绾宁攥紧钢笔：“周总监，徐部长让我跟进华东区经销商的对接项目。”

“徐良那边我会打招呼。”周明远合上文件夹，“毕竟姜助理这么有想法，我很期待和你深入交流。”他刻意拉长的尾音让空气瞬间凝固，周围同事们低头整理资料的动作明显加快。

回到工位时，苏棠急忙拉住她的胳膊：“绾宁，千万别跟周总监接触，他太危险了。”

姜绾宁坐在椅子上，叹道：“但是领导找有什么办法。”说完安慰似的拍拍苏棠的胳膊，“放心，我会小心的。”

“那你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下班后，姜绾宁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谢瑾初的消息跳出来：“今天杭城的雨和沪市一样大，记得带伞。想听听你的声音，方便通话吗？”

她看着对话框犹豫片刻，快速打字：“在加班，晚点说。”发送完成后，姜绾宁深吸一口气，上楼来到周总监的办公室。

周明远的办公室装潢得极尽奢华，真皮沙发价格不菲，墙上挂着抽象派油画。姜绾宁刚推开门，就看见周明远倚在办公桌上，手里晃着高脚杯：“坐。”他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目光顺着她衬衫纽扣的缝隙往下滑。

姜绾宁站在原地没动：“周总监，关于礼盒方案我有其他的想法。”

“先不谈工作。”周明远放下酒杯，起身逼近。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混着香水味几乎要将她笼罩，“小姜啊，我关注你很久了。”他的手指擦过她发烫的脸颊，“跟着徐良能有什么前途？只要你听话，我可以许你更高的职位。”

“周总监！”姜绾宁后退半步，撞翻了桌上的水晶摆件。玻璃碎裂声在寂静的办公室格外刺耳，“如果没工作上的事，我就先走了。”

“装什么清高？”周明远的脸色瞬间阴沉，“别以为有谢瑾初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他扯松领带，露出脖颈上的青筋，脸色阴沉可怕。

“周总监，请你注意影响。”姜绾宁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冷静，“如果您继续这样，我会向总部纪委反映。”

周明远的动作僵住了。窗外的闪电照亮他扭曲的表情，雷声炸响的瞬间，姜绾宁抓起包冲向门口。身后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巨响，混着男人的咒骂：“不识抬举的东西。”

冲进安全通道的那一刻，姜绾宁终于撑不住地蹲下身子。

这时，楼梯间传来慌忙的脚步声。推开通往办公区的门，苏棠正抱着外套在门口张望。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立刻冲上来：“你总算出来了，你在不出来我可就要报警了。”她的目光扫过姜绾宁凌乱的发丝，声音压低，“周明远那个畜生是不是欺负你了？”

姜绾宁摇摇头，接过外套披上：“我没事。”

苏棠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送你回家吧。”

回到家后，姜绾宁先是洗了个热水澡，赶走满心的疲惫。没想到真被谢瑾初说中了，周总监果然打起了她的注意，奈何谢瑾初现在不在她身边，这该如何是好。

姜绾宁一整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公司上班。刚坐到工位上，苏棠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绾宁，你还好吧？”

姜绾宁伸手打开电脑，强撑一抹笑意：“嗯，还好。”

苏棠眼中的担忧并没有散去，又说道：“绾宁，别怕，小心点就是了，还有我和徐良呢。”

得到好朋友的安慰，姜绾宁的心情好了点，“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棠棠。”

“谢什么？”苏棠的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我们可是好姐妹。”

这一上午姜绾宁都在忙碌中度过，手里的活好像永远干不完似的，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端午礼盒排期表，感觉无从下手。

键盘敲击声突然戛然而止，她的邮箱弹出新邮件，二十三家华东区经销商的年度对账报表，要求明早十点前完成交叉核验。

“这怎么可能！”苏棠凑过来看完附件，杏眼圆睁，“光核对数字都要两天，周明远这是故意为难你的。”

“嘘。”姜绾宁按住苏棠的手，深吸一口气打开Excel表格，“没事，慢慢做。”

接下来的日子里更是忙碌不堪，累的她真想嚎啕大哭一场。姜绾宁每天最早到公司，最晚离开。除了处理周明远刻意加码的经销商对账，还要兼顾礼盒项目的设计对接。

“姜姐，又加班啊？”小张抱着文件路过，欲言又止，“周总监今天下午还问你的工作进度呢。”

姜绾宁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没关系，我马上就弄好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谢瑾初的消息弹了出来：这两天怎么不见人？很忙吗？

她刚要回复，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跳了出来：有些真相应该告诉你了。明晚八点，外滩三号。

姜绾宁盯着屏幕，眉头紧锁。

同一时刻，杭城西子湖畔的画廊内。林婉仪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看向站在《雨夜》画前的谢瑾初：“这幅画在巴黎拿过新锐奖，画中女子的侧脸，”她故意拖长尾音，“和姜小姐倒是有几分相似。”

谢瑾初转身时，金丝眼镜闪过冷光。他早已注意到展厅角落的记者，和林婉仪父亲安排的这场“偶遇”。

“林小姐的艺术造诣令人钦佩。”他的声音疏离有礼，“不过比起画作，我更关心星耀与市政的合作项目。”

林婉仪将画笔插进颜料桶。她凑近时，昂贵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谢总应该知道，我父亲分管的文旅项目，和贵公司华东区规划有很多合作的地方。”

谢瑾初后退半步，态度冷淡且疏离：“林小姐若有合作意向，欢迎联系我的助理。”说完转身离去，没有看到身后的林婉仪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晚上七点半，姜绾宁准时出现在外滩。虽然她不知道给她发信息的人是谁，但她还是想来看看。

七点五十九分，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