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黑衣人左右不追羽涅,像有目的般,为首的把刀一挥,众贼分作两路,一路扑向丹房,一路撞进右侧药房。
但听得“咣当”两声,门扇被踹得粉碎,黑影鱼贯而入,手起刀落,寒光霍霍间,将那床榻上的被褥砍得棉絮纷飞。
片刻,领头的身形一顿,忽觉刀下虚浮,急掀开破被查看。一床狼藉里,哪儿还有人影。其心头一紧,压低声调喝道:“中计了,撤!”
众贼子闻言,欲要抽身离开。
遽然,房梁上响起涔涔哼笑,似是嘲笑他们是个蠢货。
这伙儿歹人循声赫然仰头。
少年颇为闲情逸致,潇洒换了个姿态,斜坐于横梁上,单腿悬空。
那领头的道:“饶是吾等以为你得到风声跑了,未曾想你竟还在,今夜吾定教你无路可逃!”
话落,这人跃身飞起,离地一丈有余,手中长刀带起毛骨悚然的寒意,直劈子竞面门。刀风过处刮得他乌发飞扬。
生死关头,他不慌不忙将身一侧,那刀锋堪堪贴着耳边掠过,将身后木柱劈开了个极深的口子。
贼人落在另一侧梁上,不加停歇继续攻击过来,刀刀催人命,招式紧密。足尖一点又向他扑下来。
这人刀法狠辣,招招直取要害。剩下两贼瞬间也各挺兵刃围杀上来。
子竞身陷重围,腹背受敌,却面不改色,反露笑意。
但见他赤手空拳,左腿如铁锏扫倒一人,右手疾探,又揪住另一贼人领口。那贼反应极快,用刀不便,反手从腰间径直拔出匕首刺了过来。子竞先行须臾,拳力裹着寒风,一拳正中贼人喉结。只听骨碎声响,那贼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溅得子竞他半身猩红。
瞥见衣服袖子腥红点点,他霎时冷了脸,恰在此时,脑后刀锋骤然袭来,他头也不回,只将头一偏,躲开背后袭来的冷刀,反手一探,扣住其手腕,用力一拧,对方啊的一声,整条臂骨竟被生生拧碎,登时惨嚎如杀猪。
子竞更不容情,就势将那贼上半身往同伙身上一按。两人摞在一起,他淡然出声:“你朋友弄脏了我的衣袖,我还没跟他算账呢,你倒是急得来送死。”
话音未落,他抬腿一踹,正中贼人腰腹:“滚,”
惨叫重叠,两贼从房梁上倒栽下去,砸碎了下方的长桌,“咚”的一声重响,滚落在地。
那领头的瞧着事态不好,紧跟着飞身跃下。
地上两贼腿肚子打颤,互相搀扶着站起。
那领头眼似铜铃,冲着子竞道:“算你走狗屎运,后面别落在我手上!”
见他们要逃,子竞也从梁上飞下,轻巧落地,吓得对面三人警觉后退数步,如临大敌一样盯着他。
他舒展筋骨,手指按在后颈上,左右扭了扭脖子,轻快一笑:“别担心,我不杀你们。出家人地界儿,见血不好。”他看起来甚是慈悲:“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想要杀我,派些功夫好的来,你们这几个资历太差了些。”
众贼个个握紧手中长刀,摆出防御的架势。
那领头仍嘴硬不已:“要是你识相,速速离开怀远,不该管的别管,否则下次要你好看。”
撂下狠话,贼人彼此使了个眼色便迅速退去,出来时刚好与药房逃出来的同伙撞了个正着。
闻讯提剑赶来的琅羲眼见刺客当前,欲上前阻拦。子竞喊住她,任由那伙儿贼人离开了。
谢骋、阿悔与琅羲担忧刘婶安危,三人一同快步去往后院查看。
好在这次突如其来的暗杀有惊无险。除了药、丹两房桌椅板凳不是被砍坏了“胳膊腿儿”,就是直接变成了一堆废材,药材被打翻一地有所损伤外,其余人和物皆安然无恙。
灵宝观自打建观以来,虽历经风雨,有过遇灾,但何时遭遇过这样的事。
半夜被人上门要命,羽涅等人哪敢有睡觉的心思,全都围坐在老皂角树下的石头桌前,桌子上的油灯灯芯烧得正旺,经过方才那一险境,整间观的灯笼也全点着了,灯火通明的。
刘婶、阿悔煮了一壶安神茶,提到前院给大家饮用。
喝着热茶,羽涅惊魂未定,端着茶杯小抿一口,目光忍不住朝向身旁的子竞。相比其他人脸上的凝重,他一副慵懒睡眼惺忪的模样,单手支着下颚,眼睑半阖,打着哈欠,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被刺杀还能轻松成这样,羽涅忍不住问:“校尉不怕么?”
听她这么问,他瞧着她,俶尔一笑:“怕,有人要杀我,我怎能不怕呢。”
纵然他言语如此,她可没从他脸上看出一点惧意。
琅羲正襟危坐,沉思半晌,望向子竞、谢骋:“二位大人可知,今夜来的刺客…受何人指使?”
谢骋眼神转向子竞,后者摇头:“约莫是我结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