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甜?”姥姥状似不经意地问。
“……”
常乐犹豫了两秒,将椰子递到她面前。
“要不我再去给你买一个?”她问。
姥姥一边摆手,一边低头吸着椰子水,还说:“我不爱喝这玩意儿。”
常乐:“……”
那你倒是松口啊!
今天状态不好,玩得也不尽兴,常乐连拍照的心情都没有。
她百无聊赖地眺望着海面。在潮湿的海风中,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脸。
“郁青姐就是这所大学毕业的。”常乐自语道。
姥姥的嘴终于离开了吸管,“谁?”
“林郁青啊。她也是教师小区的,她妈妈是实小的老师。”常乐努力在记忆库里搜索林郁青的信息,“她比我大几岁,成绩很好,我初三那年,她还给我补过课。”
“哦!”姥姥想起来,“她妈是实小的叶老师,叫叶、叶什么雯来着。”
常乐点点头,继续回忆道:“我初三那年,她刚高考完,我妈就把我送到她家补课,补了一个暑假。说实话,要不是她,我还不一定能考上高中呢。”
姥姥指了指身后的学校大门,问:“她毕业了吗?”
“早毕业了,听说留在厦城工作了,还自己买房买车了呢。”
“真厉害。”姥姥感叹道。
过了会儿,她忽然想到什么,急忙问常乐:“哎,她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应该可以随便进出校门吧。要不你跟她联系联系,让她带我们进去?”
常乐抗拒道:“能不能有点边界感?别老是麻烦人家,进不去就算了嘛——”
话未说完,就被身后一道带着浓重口音的男声打断:“我可以带你们进去啊。”
常乐和姥姥同时回过头。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蹲在她们身后,穿着条纹POLO衫,斜挎着一个小黑包,听口音像本地人。
常乐挑起眉,试探着问:“怎么进去啊?”
“我有办法啦。”黑皮男一脸神秘。
常乐保持着警惕,问:“多少钱?”
黑皮男伸出两只手指,“一个人二十,保证能带进去。”
倒是不贵,但是不管常乐怎么套话,他就是不肯说是什么办法。
万一是把门卫打晕,那她们岂不成了帮凶?
经过深思熟虑后,常乐坚定地拒绝:“算了,我们时间不够,就不进去了。”
黑皮男站起身,悻悻地走开了。
常乐盯着他的背影,实在好奇。见他很快又勾搭上了两个年轻女孩,一番交涉后,年轻女孩点点头,掏出手机扫码付费。
“走。”常乐拉起姥姥,小声说,“跟过去看看。”
她们远远地跟在黑皮男和两个女孩后面,看着他们穿过天桥,但是并没有直接进校门,而是沿着围墙走了五分钟,最后钻进了一片高大的散尾葵里。
常乐弯着腰,偷偷钻进去,很快跟上他们。
只见黑皮男不知从哪儿搬来一把梯.子,架在围墙上,催促女孩们赶紧爬上去。
其中一个女孩有些犹豫,问:“那我们怎么下去啊?”
“哎唷,美女,放心啦,那边有我朋友接应,不会摔倒的啦。”黑皮男拍着胸脯保证。
常乐又震惊又想笑。
还以为他有什么妙招,原来就是翻.墙啊,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嘛。
“歪门邪道。”姥姥骂了一句,扭头钻出了散尾葵。
常乐追上去,挽着她的胳膊,“算了,咱们就在海边散散步吧,也挺惬意的。”
集合时间很快就到了,也许是海边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这次大家都到得很准时。
大巴车又行驶了十几分钟,停在了一片叫曾厝垵的商业区。在导游的带领下,他们沿着巷子七弯八绕,最后进了一家不起眼的海鲜大排挡。
这家店装修简陋,店里空荡荡的,没有一桌客人,空气中还隐隐有股臭鱼烂虾味。
常乐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她已经麻木了。
算了,有什么吃什么吧,吃不死就行。
常乐让姥姥先进去占座,自己折返回去。
刚刚穿过小巷时,她注意到路边有家药店,忽然想起还欠大叔一包口罩。
付完钱后,常乐脚步一顿,转身又问店员:“我可能是感冒了,有些头疼,有什么药推荐吗?”
店员问:“还有其它症状吗?发不发烧?”
常乐回忆道:“我也没测过,就觉得喉咙痒,脑袋疼,浑身酸痛……像是阳了。”
店员掏出温度计,给她测了个耳温。
“37度8,低烧。结合你说的症状,应该是病毒感染。”店员给她拿了一盒对乙酰氨基酚,叮嘱道,“它能缓解发热和疼痛,让你好受一点。不过病毒性感冒只能靠人体免疫系统硬抗,所以最近要注意休息,多喝热水。”
“谢谢。”常乐付了钱,正要离开,又想到一件事:“再给我拿一包口罩吧。”
常乐戴着口罩回到大排档,在姥姥身边坐下。面前的碗里已经堆满了食物。
姥姥又给她夹了几根青菜,说:“再不回来,菜都快抢光了。”
常乐环视桌面一圈。她想起上车前,导游还信誓旦旦说中午吃海鲜大餐,结果这满满一桌菜,能称之为海鲜的,只有一盘辣炒花甲,和一碟酱油水小杂鱼。
哦,还有一盆涮锅水似的的紫菜蛋花汤。
常乐夹起花甲里的肉,塞进嘴里,刚嚼一口,就听到“咯噔”一声脆响。
常乐脑子都震懵了。
她吐出花甲肉,表情痛苦。
这花甲是刚从海滩里淘出来的吗?这么多沙,差点把她的牙给崩碎。
旁边的年轻小伙子已经放下了筷子,生无可恋地喝起了大麦茶。常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涮涮口。
“哎,小妹妹。”小伙子开玩笑地喊她。
常乐瞪着他,这才认出,他就是昨天坐在她前排、发誓要吃屎的那位小哥。
“问你件事儿。”他放下杯子,一本正经地说,“你找到放屁的凶手了吗?”
常乐皱起眉头。昨天的痛苦回忆又席卷而来,她甚至还能隐隐闻到那股臭味。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她长叹一口气,“没找到。你有什么线索吗?”
小哥指了指她下巴上的口罩,问:“你是感冒了吗?”
常乐以为他是介意这个,赶紧擦了擦嘴,戴上口罩。
“我应该是阳了。”
小哥说:“我也是。昨天晚上喉咙有点痒,今天早上起来就头晕脑胀的,跟我当初阳了的症状很像。”
常乐点点头。同是天涯沦落人,然后呢?
“你想说什么?”
“我刷到一篇帖子,说现在流行一种病毒,会让人不停地放屁,闻到屁味的人也会被感染。”
常乐:“……”
大兄弟,你是认真的吗?
还是在构思一篇末世小说?
怎会有这么无厘头的病毒?
小哥见她满脸狐疑,便掏出手机,熟练地打开小红书,找到一篇帖子。
“你自己看。”他将手机递过来,“这个人说他在飞机上闻到了屁味,还不止一波,当天晚上他就发烧了,确诊是病毒感染。”
常乐拿起手机,一目十行地看完帖子,仍半信半疑。
继续往下看评论,底下居然有不少人表示,自己也有相似的经历。他们还给这种病毒起了个通俗易懂的名字——“放屁株”。
噫……
越看越像真的。
这病毒也太变态了,变着法儿地残害人类啊。不仅攻击她的身体,还要折磨她的精神。
常乐顺着这条思路分析道:“所以说,昨天那个放屁的人,已经感染了病毒?”
小哥点点头,继续提醒她:“你想想,昨天咱们那一圈人,谁最像生病了?”
常乐脑子里白光一闪。
所有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她的手揣在兜里,不自觉攥紧了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