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听晚直接了当地告诉她,青岚已经去了徽州,至于原因是什么,她没有说明白。
两人一起又说了些场面话,才告辞走人。
元霜乔并不喜欢天山派,在心里甚至是厌恶,要不是商听晚得体,她几乎马上就想离开。
等出了天山派,元霜乔的嘴角才轻轻开始扬起来一点弧度。
她去徽州了。
青岚听到她去了青石镇,本想赶回去,被秦沐好说歹说劝住。
“师傅,你再回去,万一两人又错过怎么办?玉元宫在这里,无论如何元前辈也会回来,况且天山派有晚晚在,她会跟前辈解释清楚的。”
现在快到观莲节,各地方都在准备,整个徽州热闹得很。
秦沐实在不忍心青岚整天在那患得患失的样子,拉着她四处走走,美其名曰:
“师傅不想看看以前和元前辈呆过的地方吗?”
青岚的记忆,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好。
两人以前在哪个铺子买过糖块,护送她去哪些人家里诊治,一起在哪家院子里偷摘过果子,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多数时候都是元霜乔陪她闹,然后两人一起去跟人道歉。
整整十二年了,但对于元霜乔来说,已经十四年的时间。
她真的还有资格,再站在她旁边吗。
三日后——
徽州石街上莲灯初上,暮色将整座城池染成淡红色。
青岚站在“月仙楼”的雕花栏杆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红玉。
秦沐下午被何掌柜请了过去,说是那批墨锭已经描好,让她过去在讨论下细节。
青岚知道这小徒弟有些能力,只是没想到比自己当初还要厉害一些。
摇摇头不再想,目光流连在街上熙攘的人群中,忽然,她的手指攥紧了栏杆。
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元霜乔站在那里,连日赶路让她看起来风尘仆仆,身形消瘦得很。
轻轻抬起头,她本来就谨慎,等她找寻到那道目光,看清楼上的人影时,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立在原地不敢再动。
暮色中,青岚看见元霜乔的睫毛剧烈地颤了一下。
“过来”
元霜乔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仍是以前一样温和的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
两人的距离太远,青岚只看到她的口型。
仅一息之后,青岚纵身跃起,足尖在廊柱上轻点,直接落在了元霜乔面前。
元霜乔却往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
而躲在三个铺子之后的秦沐,忍不了跟谢依吐槽:
“元前辈,好像在唤狗啊。”
谢依的三观今天被刷新了一遍又一遍,先是这个秦姑娘告诉她,她的掌门师傅青岚,是宫主的旧相识。
而她们的宫主元霜乔,前几天说要出远门,就是为了去天山派找青岚。
玉元宫全是女人,十多年的时间里,大约有上万人进来,被除名的那些,全是成亲之后离开的人,剩下的大多数都是互相有感情的,这种事情谢依看了也不少,虽然秦姑娘没有明说,她也能大抵猜出来。
谢依也有过喜欢的人,但自从知道成亲就得离开玉元宫时,她毫不犹豫就踹了那位公子。
她只是没想到,一向看着温柔洒脱的宫主,心里居然也有人在。
而青岚的小徒弟,这位平常对行商特别有点子的秦姑娘,从那种普通门派出来的人,居然没有对两人的感情有任何不适,反而说她的掌门师傅像狗。
谁会说师傅像狗啊!
这么大不敬的话,她怕是一辈子都不敢说出来。
无论哪一件事,都让她有些缓不过神。
青岚的呼吸不畅,看着眼前的人,心脏疯狂跳动,她尽力在忍耐,可内息不稳、真气逆行得她快要吐出来。
不能是现在!她强行运气想要强压。
却还是没忍住,呼吸不过来,颤抖着再也撑不住,在心上人面前缓缓倒了下去。
在她瘫倒之前,元霜乔及时扶住了她。
“不好!”秦沐运起轻功窜到两人面前,想要从元霜乔手中接过青岚。
元霜乔只是看了她一样,眼神再也没有平日温柔,摇头拒绝:“哪个房间?”
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秦沐只好指了指青岚住的客房,元霜乔运起轻功,抱着人直接翻上了二楼。
用手臂撞开了房门,秦沐和谢依紧跟着一起,在后面把银针拿出来准备。
青岚这一次发病太急,牙关咬得太紧,嘴角已经流出血来。
一边施针,一边搭上她的手腕,秦沐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青岚还在运功压制。
她没办法,只好朝元霜乔示意,让她搭脉看看。
元霜乔本来就是个大夫,立马探查出了不对劲,声音冷得吓人,紧抓着青岚的手臂:
“放松!”
青岚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收了内力,紧咬的牙齿松开。
发病的时间过得很慢,秦沐不敢看元霜乔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温柔神情,此时冷漠得太过吓人。
青岚这次发病,前前后后一共近一炷香时间,等她的呼吸稍微正常,只是身体还有些颤抖时。
秦沐把银针收好,开口把她办擂台退亲,受伤养了半年的事情说给元霜乔听,表面是解释她的病情,实际是为了告诉元霜乔,她的拜帖青岚没有收到。
元霜乔何等聪明,她是当事人,当然已经串联起了所有的事情。
秦沐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师傅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内息不稳。”
元霜乔是大夫,比秦沐这样的半吊子要厉害得多,她当然知道这人为什么发病。
太过激动引起的内息不稳。
她只是平静地,压低声音对秦沐和谢依柔声说道:
“出去吧,我照顾她。”
听不出来情绪,秦沐只在尾音上感受到一丝颤抖。
谢依还想说什么,被秦沐一把拉了出去。
门嘭地一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