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一瞬,燕危垂落眼帘遮住眼底里的情绪,淡声道:“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全身而退而已,又有何不能?”
两人似乎养成了一个默契,常在一起分析当前局势,也会探讨一下各自的怀疑和打算。
林常怀抬手压了压眉心,提议道:“夫人,天色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燕危稍微想了一下,脱掉鞋子翻身上床往里侧躺去。
营帐里的床并不宽敞,平时只能容纳一人躺着,如今二人躺在床上倒显得拥挤又逼仄,连翻身都有些困难。
燕危有些受不了如此近距离的身体贴合,“我回去睡吧。”
“别走。”林常怀从后抱着他,滚热宽阔的胸膛贴着他的背部,脑袋埋在满是清香的发丝里闭着眼,声音柔和微哑,“我不想同夫人分开,能单独在一起的时日少之又少,我即使是不睡也想和你静静待在一处。”
两具身体紧密相贴,灼热气息交织在彼此周身,连空气都是纠缠的。
燕危的动作被对方抱住打断,只能略僵着身体躺在里侧,连腿都无法动弹一下。
脖颈传来的呼吸炽热又潮湿,被呼吸拂过的皮肤泛起细小的战栗。
天气本就炎热,如今这么贴在一起,没多大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热汗。
燕危有些受不住这样的闷热,抬手拍了拍腰腹处的手,“有些热,你往后挪……”
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对方往后退了些距离,林常怀脸上满是餍足,静静抱着喜欢的人心里格外安宁。
局势不明又如何?风云诡谲又如何?他的夫人有远大志向,他会成为夫人的后盾和刀。
退有后路,前有刀冲锋杀敌。他们联手冲破黑暗的牢笼,总有一日会迎来光明。
两人安静躺着,没多大一会儿眼皮子沉重便睡了过去。
有些习惯还真是可怕,一旦熟悉了后,便有些无法离开。
燕危之前独自睡在宽敞的床上,听着周围的脚步声和虫鸟声怎么也无法入睡。却没想到他竟能在炽热的怀抱里,听着均匀的呼吸很快就进入到梦乡。
时间有些短暂,耳朵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睁眼时就已察觉到天亮了。
燕危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他不是才闭上眼睛吗?怎么一睁眼就天亮了?
林常怀回头看他,眼含温柔的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怎么一早就发呆?”
“不是刚睡着吗?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燕危神情怔愣,有些想不通。
林常怀眉梢微挑,俯身低头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心里跟明镜似的,“想必夫人昨夜没睡好,今夜才会如此。”
原来他的夫人在他身边才能安然入睡啊。
“你要是还困,便再睡会儿。你如今是太子,你也没打算做太子,没人敢对你如何。”林常怀直起身,穿戴整齐后才坐在轮椅上。
燕危支起身,看他操作轮椅行云如水,嗓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你这样,不累吗?”
林常怀推着轮椅转身面对他,目光沉静,“会累,也会无聊,更会感到焦躁。”
他轻轻开口,无意识地摩擦指节,“可我知道我不这样做,我会死,我爹会死。这样我就不会累,不会无聊也不会焦躁了。”
他明明身体健全,可他却不得不这样做才能保全林府。
“如果我死了,我爹也会死,且还会死得不明不白。”林常怀声音冷戾,没有情绪的起伏,仿佛在说着一件平常事,“我在京城,是个钳制我爹的人质。”
圣上想拿走威武大将军手里的虎符,可虎符不是轻易能拿走的。万般考量下,圣上即使是忌惮林家,厌恶林家,明面上也不会做得太难看。
所谓赐婚娶男妻,所谓早生贵子。对比起他五岁被算计十岁丧母,倒也无足轻重。
林常怀神情并不难过,歪了歪头冲燕危莞尔一笑,“夫人再睡会儿,我出去看看今日又是什么情况。”
第一天是燕危被揭露身份,青贵妃被贬为昭华,第二天是七皇子被斥责,今日又会发生什么呢?
不自觉的,林常怀都有些期待了,这位圣上脾性捉摸不定,想一出就是一出。
不管是朝中大臣还是世家,对此是又怕又惊,生怕自己会被突然降罪。
燕危重新躺下,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心思活跃了起来。
对于不明的局势,所有人都把事情压在心底,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突然爆发。
也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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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好不好收场,这些都不是燕危应该担心的事,他该担心的是皇帝要如何利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