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妍伊启程回到了私宅禁闭。
雅真去送她:“回去是受罚,肯定不比在王宫里,自己小心保重。”
“好。”妍伊郑重说道。
回到私宅,早就等在私家的令伊奔上前来:“姐姐!”
妍伊笑着抱抱她:“几年不见,长成姑娘了,出落的真漂亮。”
令伊今年13岁了,一如妍伊初入宫时。一张明秀的脸容光焕发。她身材高挑,容色不及妍伊十三岁时,却也是一个明丽的少女。虽没有倾国之色,但也是一个一等一的小美人。她抬起头来,看着妍伊,宛如初开的花儿。目光之中,满满的全是见到姐姐的喜悦。
“姐姐怎的就从宫里回来了?几年不见,可是想死令伊了!”令伊说道,紧紧地抱着姐姐不放,一如多年前,那个幼小的缠着姐姐的女童。
妍伊心中一暖,不由得紧紧回抱住了令伊:“犯了错,惹怒了主上,就回来了。”说着,想起王宫中的一双儿女,她不由得眼儿泛酸。
“不怕,我们相信姐姐,不会有什么事情让你难过的。”令伊说道,“那王宫里云波诡谲的,听得规矩也最是繁多。咱们在宫外,有咱自己的好,不怕不怕。”
嫂子令舒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我们会尽力让你过回从前的,不会让你再受伤。放心吧。”
“承焱,这是大姑姑,快叫姑姑。”是一旁的景止在唤她那从未谋面的大侄子。
“大姑姑。”一个男童的声音传来,清脆响亮。
“好啊,承焱。”妍伊轻轻抹掉脸上划过的一滴泪珠,对承焱说道。
“大哥呢?”妍伊轻轻问道。
“景行上值去了,晚些时候就回来。”宋韵舒亦是轻轻道。语气间有些掩盖不住的轻快。
妍伊点点头:“我等着哥哥。”说罢,转身回了自己入宫前的屋子。
门关上的一瞬间,妍伊感到一到目光掠过,带着深长的意味。她心里头突的一跳,赶忙关紧了门,回身连着屋内的窗子,也跟着关了起来。
景福宫,勤政殿。
自从妍伊出宫后,李润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说一句话了。直到案上的奏折都已批完,还是不见他有任何动静。
门外传来了宫人的通禀:“主上,吴昭仪在外头等候见驾。”
“让她进来。”李润波澜不惊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雅真在外头听得这无波无澜的声音,嘴角慢慢扯开了一丝笑,慢慢地蔓延开来,笑得越漾开来,里头蕴含的悲凉就越是明显。她无声地笑着,目光中,是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哀凉。
都说盛宠的宁嫔是王心中所爱之人,但是莫名沉冤,也不见王对她的离宫有丝毫情感上的波动,少年王上自持到了如此地步,让人真怀疑他的自定力。该不该说,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而同样对于被深爱着的宁嫔,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她的所有情爱,连王上作为王的定力都不如,竟然不能让她冲破其桎梏,让王稍微失态一些。真的不值当极了。
“你来是有何事要说?”待雅真行完礼,从容落座其下首后,李润放下笔,平和地对雅真问道。
“妾近来作了一幅画,想请圣上指点一二。”雅真安静地说道。
“是什么画?可有带来观看一二?”
“妾今日出门急,落下了。不过妾倒是可告诉陛下是何内容。”
“哦?”
“是明国那儿的旧事,缇萦救父。”
“缇萦救父?”
李润猛地省起,确是有这么一个故事,淳于缇萦至孝,为因不喜阿谀奉承,为权贵之病而被诬告的父亲淳于意申冤,随其至长安,上书汉武帝,愿为父亲代受肉刑。汉文帝为其孝心感动,不仅免其父苦刑,还废除了肉刑。
而今,雅真提起此事,却是为何?难不成司宪最近犯了什么事,需要雅真为他求情尽孝道?
“怎么,要为人求情?禀告冤屈?”李润一展袖子。
“是。”雅真在座下,平静地说道。
“宁嫔慈驾昨日之事,有心人都看得出是冤枉,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主上如何这般轻易,让定其疑罪,送回了私宅监禁?懿华翁主昨日险些遭了毒手,主上就不问她母子分别之苦吗?”雅真急切道,话语之中,似乎隐隐带有哭腔。
李润一怔,不料雅真竟是以此来为妍伊喊冤,联想到昨日雅真在宴会上雅真为其出头意念一动之下,语气不由得柔和不少:“我自然不信宁嫔会如此作为,但当时张令望所言,也并无差错,不能证其有,也不能说明其无,在证据面前,这是最秉公的处理。如果因我爱重宁嫔,而至于偏心宁嫔,那律法不一,我在朝堂上,面对两班大臣,又如何在政令上取信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