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与燕淮之一起投壶,怎料人家不来。景辞云站在箭壶前,手中的箭矢迟迟未扔进去。
刻有云雷纹样的黄铜箭壶挺着大肚,双耳上有清风拂过,落叶无意飘落,正落入壶中。
景辞云也没了兴致,扔了手中箭:“收了吧。”
一侧的婢女正要走过去,却见到燕淮之正朝这边走来,遂停下了脚步。
“郡主。是长宁公主来了。”
景辞云立即抬头,沉闷着的神色逐渐舒展。但想到方才她的拒绝,景辞云内心还有些不悦的。只是这身子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语气也依旧柔和:“长宁,你……歇息好了?”
“嗯。”燕淮之轻轻点头。她侧首看向置于地上的黄铜箭壶,问道:“要比试一局吗?”
景辞云再次露出亲和的笑来:“好。”
“那彩头,能是一个条件吗?”她轻扬唇角,眉目间似满是柔色。
但是眼睛最会暴露人的情绪,景辞云知晓她的笑并非出于真心,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她转身拿起两支箭矢递上:“自然。”
纤长的手接过那箭矢,无意擦过景辞云的掌心。景辞云只觉掌心微软,慢慢收拢了手。
阳光掠过她的耳垂,染了一层红晕。察觉到自己此时的心跳如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瞧了一眼燕淮之。
此刻并非真心,那今后让她有真意便可……
投壶之法,每人五箭,第一箭入壶正中,则为有初,得十筹。
但若第一箭便中了壶耳,那便是有初贯耳,则得十五筹。若是第二箭也是贯耳,便可再得十五筹。只是有初贯耳不易,燕淮之却是连续贯耳。
景辞云默默看向她,一想到这个赌约,她便一点都不想输。
风起,投壶的手停滞。待被抚起的青丝换了方向,手中箭随着风飞出。
“倚竿!!二十筹!”一旁婢女惊呼一声。
箭矢斜倚在壶口处,不可落入壶底,便为倚竿。倚竿极其不易,可景辞云却轻轻松松落入一箭。
四箭之后,二人得筹相近。这二人似乎谁也不肯认输,最后一箭定胜负。
“长宁,你可有想好彩头?我可是想好了。”景辞云侧首看她。
“想好了。”燕淮之轻轻道。
景辞云抬手扔箭,但是这一箭却擦过壶耳,掉落在地。燕淮之最后一箭虽是也未中,但是比景辞云多些。
景辞云看着地上的箭矢,也不知为何自己输了也觉得十分开心。
她笑问:“长宁,你想要什么?力所能及,我都会办到。”
在燕淮之开口前,倚靠在树旁的明虞眼泛冷光,正盯着燕淮之。
在她的眼中,燕淮之想要的,自是景辞云的身份,是今后会回到她手中的兵符。
燕淮之看向她,清冽的声音十分认真:“我们的婚事,你可要保住。”
景辞云微愣:“仅是如此?”
“如此便够了。”
她如此直白,景辞云虽是能想到她是想要逃离那个皇宫。但她并不知,燕淮之到底有多急迫。
景辞云点点头:“太子哥哥新丧,那我们……待冬狩后,便成亲。”
“那今夜,也同榻吗?”燕淮之轻拉起景辞云的衣袖,询问道。
景辞云更是诧异。她求之不得,但又不想表露得太过明显,如此倒显轻浮。
但是又怕自己推辞,以燕淮之的性子那绝对就算了。
她正犹豫之际,燕淮之果真说了句:“郡主若是不便,那便算了。”
景辞云瞪大了眼睛,忙道:“方,方便的!”
“那今日,我们还去垂钓吗?”同样也想与景辞云拉近距离的燕淮之,问道。
“好。”景辞云求之不得。
燕淮之似是十分喜爱垂钓,但她这双手无法握着这鱼竿太久,故而都会帮她一起握住。
燕淮之的手纤长又白嫩,这样抓着,能够摸到她左手指骨上的伤痕。
这是七年前,她自己砸伤的。
听说她惯用左手,故左手的伤势最为严重。手上留了隐患,执笔作画是再无可能,就连握筷,也换作了右手。
连她都知晓,燕淮之的一幅画,价千金,堪大家。是让画坛趋之若鹜的。只是国破之后,所有的东西全都毁了。
那时的她都还未及笄,便能有如此造诣。如今毁了手,未免可惜。
景辞云依旧站在她的身后,以环抱的姿势替她抓着鱼竿。
她悄悄闻了燕淮之发上的香,又悄悄看向她的耳垂,今日倒是不那么红彤彤了。
景辞云害怕自己太过靠近会惹得惹燕淮之反感,虽说双手是合在一起的,但二人之间始终隔着一些距离。
“郡主会使剑吗?”
她问得有些突然,景辞云点点头:“倒是会一些。”
“但是我瞧郡主的手上并无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