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院子上的梧桐树上,小鸟叽叽喳喳,叫得欢快,锦茵在头痛眼晕中醒来,至少有几分钟,让她一度以为回到荆州姥爷家,外面有姥爷养的小翠鸟欢叫,待眼睛渐渐清明后,看清屋内摆设,才认清原来在自己床上。
缓过神来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昨晚是谁送她回来的?
秋菊听她这么一问,都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轻声道:“小姐!您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昨晚是小侯爷抱您回来的,可您——您到床上就蒙头大睡”。
“那——他——小侯爷呢?”锦茵左右打量屋内,低声问秋菊。
秋菊挂起白纱细莲蚊帐,看着主子,附身下来,笑着打趣起来,“昨晚小侯爷抱您回来的,不过——”
“快说,我怎么了?”锦茵裹着被子,有些心虚的看着秋菊。
“昨晚,奴婢端着醒酒汤进来,正好瞧见你拉着小侯爷的衣袖——”
锦茵惊讶不已,“然后呢?”
“小侯爷命奴婢把醒酒汤放一旁,让奴婢退出去。”秋菊努指着一旁桌上的汤碗,“小侯爷一大早上去了东院,换上朝服,上朝去了,还交代奴婢好生伺候。”
锦茵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松了口气。
锦茵靠在棂窗出神,酒劲似乎还未过,吴妈妈带着两个丫鬟在外传话,锦茵往外一看,只见俩丫鬟双手捧着桃红绣妆的服饰,吴妈妈笑盈盈走上前,“方姨娘,先前小侯爷军务在身不在府,礼数未全,如今小侯爷得胜归来,太夫人说要把这礼补圆满啰!”
锦茵愣在原地,低头脸烫,这么明晃晃突然安排不知所措。
到时,秋菊掩饰不住的笑意,连忙引着丫鬟往内屋走。
吴妈笑着上前,曲身福礼,“恭喜方姨娘。”
锦茵思忖片刻,“吴妈妈,小侯爷可否知道太夫人此等安排?”
“回方姨娘,小侯爷应允太夫人安排,您且安心等着礼数圆满。”
半柱香的功夫,屋内桃红一片,顿时充满喜气,秋菊看着坐在窗榻上的主子,心中有些惋惜,若是大红色,更是圆满了。
满屋红绸印得锦茵脸红扑扑,走到临窗的榻床边,看着小按桌上无任何果子摆盘,便吩咐秋霜,“你去一步夕水街那里的葵家铺子,那里的点心最是好吃,”上次陪太夫人参加蒙老夫人的寿宴,无意中听到蒙老夫人提及小侯爷最喜爱吃葵家铺子的点心。
在茶馆二楼雅座间,对面坐着侃侃而谈的刘房周表弟,都入秋了,还打着他那把桃花扇,一副‘那又如何’的表情,时而又皱眉,用扇子敲着自己的头。
坐在对面的萧璟宣,还未回府换下官服,脑子全是她昨晚醉后的侬侬软语,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猜想她小时候定是偷酒喝被她母亲罚了,全是娘亲,莫打,茵茵乖……
忍不住笑了出来。
刘房周被他这么一笑,都愣住了,皇上龙体抱恙,上朝点个卯,就一起来到这茶楼聊事,怎么就突然笑了起来了。
一想到他刚回府,美妾在旁,红袖添香,贼笑地打趣起来。
“表哥,瞧你这表情,是旧木逢春了?红帐暖玉,怪不得今儿上朝踩着点来呢。”说完,来回打量萧璟宣,挑眉时,嘴角跟着歪起,
见萧璟宣不搭理他,他咬住下唇拼命忍笑,鼻翼却止不住地轻颤,最后 “噗嗤” 一声笑出声,手指戳了戳对方肩膀:“看来,你这桃花运最近有点旺呀,”
刘房周想了想,压低声音,轻声道:“听说太后正打算让她的远房侄女进你们侯府,至于是妾是妻,就未知了。”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萧璟宣重重的把茶盅放下,茶水都溅得到处,不说话,看向窗楼外……
刘房周摇着扇子,打量着眼前这位被人惦记的眼前人,眼睛深邃却带着寒意,褪去战服,穿上青罗纹丝袍,配上一双蛟龙游水官鞋,腰系墨玉奔马图佩戴,高大挺拔坐在那,活脱脱一副犯桃花的相貌。
打小这人自制力特强,年过二十一直未成婚,就是不想让皇上忌惮他与朝中大臣结党,宁愿做出浪荡公子做派……即便如此,太后仍想拉拢,烦不胜烦……
不过,瞧着他对府中那位姨娘,也是太后指婚,虽是有些膈应,好在那位娇姨娘并不是党派之争;英雄美人话本里说的那些,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是未到情深处呀!哪天他中情蛊,那会是哪般情形呢?
萧璟宣转头看着刘房周,见他暗笑得贼了吧唧,用手扣了扣桌面,蹙眉道:“你——想什么呢!”
刘房周不紧不慢地打着扇子,摇头晃脑的回答:“没事,我想前些日子看的一些话本,话本里的人物有点像你现在的模样。”
萧璟宣朝桌上的点心扫了一眼,挑了一颗硬壳花生,夹在两指之间,眯眼道:“记得小时候,我用小石子把你额头击出血来的事么?”
刘房周在开口讨饶,陪脸笑道:“我错了,我错了”边说边起身走到窗轩处,眼睛以为迷糊了,再次揉了揉眼睛,玉香姑娘正朝这边走来,进了茶馆,他看了一眼正在想事情的表哥,便悄悄地躲在二楼楼道,观察楼下的情况,有些好奇,这位玉香姑娘跟谁约在此?
正好小二添茶水上楼来,刘房周在小二耳边低语一番,让他下去。
转身回到雅间,笑着道:“我这人呀,就喜欢里长家短的事,喜欢看热闹,哈哈……”
萧璟宣好奇,怎么突然说这话,正想开口,听到隔壁雅间有声音传来,两人均一愣,谁也没想到,怎么是方锦茵的声音。
玉香姑娘打量着眼前这位少妇,“我如果没猜错,你应该是侯府的方姨娘吧。”
“是的,妾身方锦茵,之前曹国公府的丫鬟紫兰请您,不曾想,几次被玉香姑娘推迟,姐姐病恙在身,妾身冒昧地请玉香姑娘来此处,本打算去药馆找您,考虑到人多嘴杂,便挑到这里,清静之地。”
说完从香囊中取出一张纸,双手呈上。
“你给我这药方,不知是何意?”
“烦劳玉香姑娘帮忙看看,这药方有何出处?”
玉香姑娘接过药方,大约看了几眼,“这药方用来提气补血,暖宫驱寒之处,无不当之处”
“那玉香姑娘可曾听过知了侯这东西?!”
隔壁雅间一阵沉默,萧璟宣和刘房周对视一眼,不知道里面情形……
过了一会儿,玉香姑娘说道:“锦茵姑娘,是不是有人放了一对入药?”
玉香姑娘轻轻折好药方,放在桌上,慢慢推至方锦茵一边。
“既然已经知道知了猴的事,你就这么直白的讨要解法?”玉香姑娘冷笑。
锦茵立即站起来,走到她一侧,曲身福礼,“还请玉香姑娘妙手,救救我姐姐。”
“哦?你家姐姐?若能救,你当如何谢过?”玉香冷笑看着她。
锦茵正视她,道:“还请玉香姑娘直言。”
玉香姑娘突然大笑起来,“萧将军与我共骑进京,别说你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