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对两人的对话笑而不语,随后指点叶则清他们几句,便让他们都回去了,只留下了李存勖一人。
李克用让下人把轮椅推回房内,李存勖垂首跟在后面。
“老二,坐吧。”
李存勖依言坐下后,李克用却闭目不语,沉默微凝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过了很久,李克用睁开眼睛。
“这两年你辛苦了,张子凡暂且不说,清儿和小六武功提升了许多,来日必是栋梁之才。听说那两个孩子的课程排得满满的,十天一休沐,也真是辛苦,该做些调整,好好休息才是。”
“父王言重了,他们都是儿子的弟妹,自然上心些。不过他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十日一休刚刚好。”
李克用微微皱眉,严肃说道:“小六上心是应该的,当初把他交给你,就是想让他成为你的助力。可是……叶则清不一样,你忘了我当初跟你说的话了吗?还是说,你明知故犯?”
李存勖单膝跪地,语气恭敬,但话中毫不相让:“父王,既然把她托付给我,那怎么教自然该由儿子定夺。”
李克用手中的茶杯骤然碎裂,冷笑一声道:“老二,你如今是翅膀硬了,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
李存勖低下头,说道:“儿子不敢,只是觉得,父王非得从一个小孩子那下手,气量未免太小。况且我晋国实力强劲,实在不必用这些法子。”
李克用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说:“我不是让你什么都不教,她有武艺傍身自然是好,只是她太优秀这也不是件好事。只有她管不好燕云,我们才有机会帮她管。”
“燕云乃是兵家重地,若是不守,中原危矣。若将来驻守在那的武将是个庸才,岂非对不住天下百姓,也对不住父王的威名。”
他想守住天下大义,可李克用却不这么想,什么天下大义,什么百姓安危,只有夺得天下才是最重要的。
“也罢,你教不好自然会有人教,我看老大就不错。”
“大哥事务繁忙,一个凡儿已经够他头痛的了,就不必再让他烦忧了,而且……”
李存勖一顿,抬头直视着李克用,继续慢条斯理地说:
“父王应当看了我呈上的公文,前年那些在旱灾中收受贿赂的官员,虽然已经处置完毕,但他们言语中倒是牵扯了不少人,不知父王想如何定夺。况且今年仍有旱灾隐患,我已经拜托大哥巡查各个州府,以免再出现前年的状况。所以他,怕是没有时间了。”
李克用想起那些狗咬狗的官吏只觉得头痛。
“老大是有些糊涂,不过趁着上次旱灾的机会,你也剪了不少他的羽翼,他元气大伤啊。”
“若无错处,儿子怎能拉下这么多人。”
“也罢,老大这些年借着职务之便确实做了不少小动作,结党营私,收受贿赂,野心颇大,确实该好好敲打一番了。他的心恐怕不向着通文馆,清儿确实不宜交给他。”
“父王,说句不中听的,您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绝对不会做不利于晋国之事。她是个极有主见的孩子,照你的法子她必会有所察觉,只怕会有逆反之心,对晋国存了怨气。到时候结果只会与父王的想法背道而驰,反而对晋国不利。”
“我与您,目的相同,只是所用方法不同罢了。不如把她放心交给我,如何教导儿子心中自有成算。但是儿子可以保证,日后她只会依附于通文馆。燕云,一定会是晋国的。”
李存勖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李克用盯着这个挺拔的儿子,心里的情绪复杂又微妙。既为自己的后嗣卓越而欣喜,又因他过于优秀而担忧,这可能是所有上位者共同的心理。
“唉……”李克用长叹一声,“罢了,有些事情,只能自己亲身体会,才能有所感悟。只愿你以后不要后悔,若日后她变成一把刺向你的利剑,你的一切苦心谋划都会成为笑话。”
“无论结果如何,儿子绝不后悔。”
那边,他们从李克用那出来后,张子凡一下子泄了气,“终于结束了,每次去晋王那里我都紧张死了,总觉得他的威压很重,他刚才不会发现咱们偷偷……”
“肯定发现了。”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发现了又怎样,他是来看咱们武功水平的,又不是真想让咱们比出输赢。”
张子凡琢磨一番,觉得在理,反正不管怎么样已经结束了。他的担心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就闹着要出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