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以为李存礼得做好一阵思想工作才能上来,没想到他沉思片刻,便掀起衣摆飞了上来。
她对他的洁癖程度有所了解,见他居然这么干脆,便惊讶地睁大眼睛,调侃说:“哟,今天六哥真爽快。”
张子凡受宠若惊,“是啊,我还想着要不要擦一下树枝,静候六叔驾临。”
他被说得有些赧然,反驳道:“我哪有。”
她和张子凡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
三人就这么坐在树枝上,伴着微风与果香,聊着天南海北。
等傍晚他们回家,李存勖打开门时,就看见门外放着满满一筐的桃子。
“你们去桃林了?”他蹲下来用指头戳了戳桃子,“看来桃林里的桃子不错,搬下去咱们慢慢吃。”
说完,便让人抬了下去。
“行了,你们也回去吧,我这没有什么事。”
一连几天,李存勖都让他们两个出去,和张子凡尽情玩乐。
她白天和他们一起探索通文馆,等晚上回去,她从不松懈,加班加点练剑读书。
虽然才来了几天,她却觉得过去了好久,可能是因为每天都过得过于充实。
这天晚上,她在桌边临字帖,言水在一旁磨墨。
言水一想到她这几天的生活,还是忍不住抱怨:“少主白天跟着他们出去玩,晚上又要读书练剑。那个世子除了嘴上关心,当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沾了沾手边的墨,提笔在纸上留下娟秀有力的字体。
“安逸悠闲,是多少人的梦想。晋王想让我过这样的日子,通文馆里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就是不知道这位世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还能怎么想,自然是同其他人一样,想把少主掌握在自己手里,养成个贪图享乐的性子。”
她闻言一笑,“阿水,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个世子太复杂了,要看透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少主的意思是,李存勖在隐藏实力?”
“通文馆里没有小孩子,就算是看起来最天真的张子凡,也未必如表面那般人畜无害,更何况是晋王世子。可话说回来,无论他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在隐藏实力,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把赌注押在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上。我能做的,便是时时鞭策自己,不让自己沉溺于安逸。”
那头,李存勖正在挑选明天要佩戴的面具。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李存礼:“六弟,你觉得叶家少主如何?”
李存礼思考片刻,回道:“我与她接触时间不长,但少主她爽朗洒脱,却又粗中有细,处事待物自有一套准则。”
李存勖对他的话不是特别满意。
“我不需要这么官方的回答,我要听你自己对她的看法。”
李存礼一顿,“存礼觉得不错。”
“难得啊,看来,以后你们能相处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那小孩是挺好的,可惜就是心思太重。”李存勖挑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戴在脸上,从面具后面传来声音略显沉闷。
“在通文馆里心思重,是一件好事。可是那么小的孩子,整天心里想那么多,需要承担得太多,又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好,也不好,才是最令人纠结的。”
他转过头,看着端坐的李存礼。“你们两个都是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养一个单纯的小孩子,张子凡?”
他兀自摇摇头,“算了,他也有八百个心眼子。”
第二日,她起得早。毕竟她在燕云时一向起得很早,并没有赖床的习惯。前几日只是路途颠簸一时没调整过来,才起晚了。
今日她起来时,李存勖正好架好了戏台。
她在房间里,一边听着戏曲,一边读着手里的书。
听久了倒也不觉得他吵,习惯二字便是如此了,虽然她只听了短短几天。
待李存勖那边停歇,她合上了书,想着该去他那里了,说不定今天又得被派出去玩。
没想到,她这边还没出门,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阿清,是我。”
她与言水对视一眼,李存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不过没时间想太多,她赶紧让言水把门打开。
李存勖靠在门框边,手指转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额上有一层薄汗。想必是刚唱完戏,便赶过来了。
“不知二哥有何要事?”
“自然是带你去练剑。”
他语气自然,似乎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通文馆也逛完了,休息两天也调整过来了,从今天开始就该收心好好上课了。”
她愣住一瞬,马上又调整好表情。
“是。”
“走吧,六弟已经在庭中等着了。”
跟在他身后,她并不觉得太惊讶,毕竟李克用说过,她的武功由李存勖负责。
这几天她既心存试探之意,想看看通文馆对她的态度,也如一些人的意,做个只会玩乐的孩子。她像一只初到他人领地的猫,总想伸出爪子看看别人对自己的容忍度。
同时隐藏自己的利爪,警戒着随时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