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湘江却是心里笑极了,她就等着一个不讲理的,等了这许久终于还是等来了!这老夫人一来,义愤填膺胡搅蛮缠,她就可以扬眉吐气大仇得报了!永安侯府,你的气数到了!
于是谢湘江复又规规矩矩地叩了个头,眉目清晰音声清亮地道:“老夫人!纵便民女真的犯了十恶不赦的罪,但是跟家父救了永安侯爷,这完全是两回事吧!不能因为您认为我有错,就说侯爷没有被人救过!”
“你这贱人!”陆老夫人猛地站起来,盛怒之下挥舞着拐杖就要扑过去,一旁的宋熙然连忙拦住:“老夫人老夫人!这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陆老夫人被拦在座位上,犹自气喘吁吁地道:“宋大人!这等□□,还不乱棍打死留着丢人现眼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留着告你啊,宋熙然心里暗笑,嘴上却是一个劲儿安慰:“老夫人,因为这涉及侯府私密,虽然喝退了衙役,但也还是公堂之上,您老人家息怒,息怒!”
陆老夫人这装疯卖傻发泄愤怒咆哮公堂,她身旁的林嬷嬷肃然上前,在谢湘江面前站定,挥手一个大耳光就打了过去!不想谢湘江早有准备,抬手将林嬷嬷的腕子抓住,目光如刀咬牙切齿道:“你个贼婆娘!就是你伙同陆氏陷害我和我师兄,如今青天白日公堂之上你还敢来欺我!”
谢湘江这一声低吼,便是怒发冲冠睚眦俱裂之势,倒是骇了林嬷嬷一跳!谢湘江将林嬷嬷往后一推,肃然向宋熙然叩首道:“大人!此乃京兆府大堂,不是他永安侯林家的深宅内院!民女要状告永安侯老夫人身为一品诰命,却无视我大周律法,不传而至咆哮公堂,干扰断案藐视皇上!”
这,罪名可不轻。
陆老夫人顿时一静,宋熙然心里都拍案叫绝了,这谢香姬哪里来的妙人啊,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用排练心有灵犀配合为啥这么默契啊!
然后他俊脸一肃,甩袖回到座位上,惊堂木一摔,喝道:“本官念在永安侯府百年功勋,此等事不欲张扬,本欲劝和你们私下了了,不想永安侯府一味喊打喊杀,既如此,这千载稀罕事,弃妾告前夫,本官这状纸接了,来人,升堂!”
宋熙然这一声断喝,伴随着“威武”的唱和,瞬息间大门洞开,官衙齐至,门外还响起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冤枉啊!”
原来是忠婶见大堂洞开,在堂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凄厉备至的喊冤声:“大家快来看啊!老天开开眼啊!永安侯府打死我家少爷,陷害我家姑娘,还不承认救命之恩啊!”
似乎转瞬间便围过来几个百姓,实在忠婶的哭声太富有传奇性宣传性了,勾起了一众猎奇的心啊!
永安侯林炜绝望地闭了闭眼。而陆老夫人脸色铁青,强撑着坐在座位上,握着拐杖的手却在颤颤发抖。
宋熙然惊堂木一拍,喝道:“永安侯府的奴才藐视公堂,杖责二十!”
陆老夫人下垂的脸一抽抽,连忙阻止道:“宋大人……”
可没人听见她的话,一旁的差役已经领命,动作迅速地拖了林嬷嬷过去,不管她的哭嚎喊冤,举着棍子一五一十地打了起来。
这个下马威非同小可,待林嬷嬷被重新带回来,已经气都喘不匀,更别说对证问答了。陆老夫人连忙向宋熙然表示,事情始末她儿媳身边的魏嬷嬷最为清楚,当传魏嬷嬷上堂为证。
宋熙然果真去传魏嬷嬷。
而在等魏嬷嬷期间,宋熙然又正色询问谢湘江:“民女谢氏,状告何人何事!”
似乎是把刚才的程序又重走了一遍,但是刚才虽是公堂之上,却是身旁无外人,类似私下调解劝和。此时衙役百姓,围观者众,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一个不好,可就身败名裂全盘皆输了!
深知其中利害的还有林炜,她不待谢湘江张口,起身对宋熙然抱拳道:“宋大人,此事因由全在本侯,祖母年高,还请通融回避。”
按理说这要求不算过分,可不待宋熙然说话,陆老夫人恶狠狠地瞪了永安侯一眼,硬声道:“事关永安侯府,不肖子孙在堂,老身教导无方,有何颜面回避!”
林炜扶住陆老夫人,几乎是低声哀求了:“祖母,此事孙儿处理便好,您先回去。”
陆老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稳坐如山,斥道:“你休想再包庇那小贱人!”
林炜只觉得一股冰凉之气浸漫至心口,祖母的脾气他太熟悉了,可是今日,怕不是祖母想要的收场啊!想至此,他扶住陆老夫人的手臂松了,神色复杂地看了跪在地上的谢湘江一眼。
他竟然莫名地生起一种妄念,希望这女子能看在往日恩爱的情分上,嘴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