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含着泪,有些气不过,端着杯子把剩下的,火辣的酒液全灌进了喉咙,火烧一样的触感遗留在喉头,勉强压住涌上来的酸意。
姚敏然不知说什么,便直起身来,像高宁枫揉他的头一样,也去揉高宁枫的一头红毛。
高宁枫干脆就靠进他的颈窝,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还没跟别人说过了,其实我都要气死了,凭什么,凭什么我弟弟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还要挨欺负?他们怪我混,骂我不务正业,他们没想过我那个时候要是不混,我真的要被我表哥欺负死了,我没法啊,我只能混了。”
姚敏然也揽着他,轻轻拍他的背,笑了两声:“那其实我觉得还好,至少他们,现在给你钱。我刚开始做学徒,一个月只有一千。有天我妈问我身上有没有钱,我问她要干什么,她说她现在急用。我当时身上就剩五百,我给了她四百。她也没问我钱够不够用,也没说什么时候还,我给她钱,一句关心都没有,后来我才知道她拿我的钱去打麻将。哈哈。”
姚敏然说到这,也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一口闷了。
借酒浇愁原来不是因为酒能解愁,而是因为日子太苦了,太难过了,苦酒入喉,滚滚而过,反而能抑制几分那种苦痛,麻痹人的神经,不再去想那些事情。
“那个时候我吃了半拉月的泡面,饿得面黄肌瘦,走路都是虚的,周师傅看我不对劲,后面中午天天给我带他老婆做的饭,不然我都怕自己饿死,我问我妈什么时候把钱给我,她根本不搭理我。”
姚敏然淡淡一笑。
高宁枫直起身来,定定地瞧着他。
两人脸色都红得发紫,眼神都不尽清明。
酒精?情感共鸣?荷尔蒙作祟?
不知是哪一个主导,或者三者协同而作,也不知是谁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谁先把唇贴近了,总之两具年轻的躯体很快黏在了一起,锁链哗啦啦地响着,衣物窸窸窣窣落了一地,几声压抑的低沉的闷哼,还有彼此交缠的粗重的呼吸声。
当苦痛无法规避,当现实难以摆脱,便沉浸于欲望的深渊,抛却一切的想法和思考,沉沦在彼此炽热交织的温度中。
那是波浪,连绵起伏的波浪,被日头炙烤着的滚烫的波浪,随着声潮的起伏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在白沙滩,黑礁石上一阵又一阵冲刷着。
浪潮迭起迂回,卷带着高昂的带着酒精气息的情绪在水中屏息,又冲回沙滩补充足够的氧气。
向前走吧,走吧,离开干涸的岸边,离开磨脚的沙石,一点一点,跟随着黏人的浪花,踩入温热的水流,一点一点,攀附着柔韧的沙壁,进入汹涌的洋湾。
这一刻,没有身份,没有感情,也没有认知,世界是天旋地转的,只能感知到密密麻麻的触感包裹了全身,或是海藻,或是鱼群,或是跌入了深邃的海沟,让黑暗驱散光吧,蜷曲在崎岖不平的洞穴中,一点一点被未知的事物吞噬、吞噬,让血肉剥离,让经脉断裂,让骨骼折损,从完整的个体拆分为无数个部件,再被卷入漩涡中,搅成一团,无法分离……
酒瓶倒在地上,剩余的清透的酒液已经干涸,酒精挥发着醉人的香味,未被食用完的食物还摆在桌子上,地上落了一地的衣服,客厅几乎是一片狼藉。
一条长长的锁链堆积在卧房门口,还没来得及完全被收进去。
高宁枫先睁开了眼。
头疼,身沉。
他只是垂眼,就看见趴在自己胸膛沉沉睡着的姚敏然。
昨晚荒唐的记忆全涌了上来——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互诉衷肠和欲望发泄。
虽然头疼,但是昨晚的姚敏然一定是他见过的最主动,最诱人的姚敏然。
他看着他沉睡的容颜,没忍住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好像更喜欢了。
这一碰,就把人给碰醒了。
姚敏然皱着眉睁开眼,只是动了一下,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酸痛,无比宣示着昨晚是个多么疯狂的夜晚。
他睁眼,自然看见了高宁枫,还有底下健美的躯体。
姚敏然又倒回去,把脑袋埋在高宁枫的胸膛,把两只爪子伸上来,抓住了自己垂涎已久的肌肉。
高宁枫浑身一颤,沙哑着声音骂道:“我操,你流氓啊?!”
姚敏然不悦地睁眼看他一眼:“谁是流氓啊?我有你过分吗?摸一下都不行?”
他加大手上的力度,抓揉搓捏——手感一级棒,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