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对于边关百姓,简直是永无宁日。
起初朝中对此事未见得多上心,最初也是主战派占上风,可鞑靼蛮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不怕死不怕穷。
时日一长,对此战的争论就渐渐多起来。
当时的内阁首辅覃兆清主张和谈,朝中甚至有人指责主将闫珽不该在战乱初期过度防备,实际是狼子野心,妄图独占北疆兵权。
总之是乱得不像话。
这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论最终以和谈结束——至于是我方主将被朝廷的三道加急令逼得无计可施,还是北蛮实在是快把一整代人都打光了这不好说,总之是双方终于坐下来谈了。
这时便有人提出主张,不能再打,要施以怀柔之策。
“两族通婚”就是怀柔政策的一部分,或许政令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当时两军停战不到百日,死去的军户百姓尸骨未寒。
这道政令在最初,就埋下了难以为继的隐患。
……
郑学士讲完,便是同皇子们的对答时间。这个环节主要是为了确保皇子们的理解没有偏颇,若是有问题也可提问。
往常沈识焕也在其列,今日就只需记录即可。
皇子们果然也同沈识焕一样,认为郑克是在借古说今,北樑边关动乱皇子们自是知道的,当然也知道最终解决问题的是沈识焕那一道折子。
大皇子不出所料,万事以元德帝的想法为先。他与郑学士的对答,基本就是把元德帝对北樑的态度进行了复述。
沈识焕听得有些想笑,大皇子中间夹杂那几句,不是他折子里的原话么?
总之就是不打不行,打得太狠也没必要。
二皇子向来不给大皇子面子,当场嘲讽,“不知道的,还当郑先生是在问沈识焕呢。大哥,你是沈识焕的应声虫?”
沈识焕,“……”
他没事吧?
大皇子气得不行,还是在笑,“二弟,又有何高见?”
“依我看就是得打服了,打到蛮族记得疼,再也不敢来犯。”二皇子开口就是十万兵马,“如此,方才能彰显我天朝威仪。”
这个人听起来像是当了皇帝会刻一百个印章到处盖。是他的,全都是他的!
四皇子:“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跳过。
五皇子有一大半旁征博引那些都没听懂,也不知道都引用了什么典故,他支支吾吾转向沈识焕,“先生从前都是先问阿焕的!”
沈识焕脸都麻了。
怎么皇子们就不能发过他吗?
只是这事其实也不能怪沈识焕,能被推举到宫中的侍讲、侍读学士,都是货真价实的老古板。只有沈识焕一个人站在那里年轻又好看。
薛明煜原本就同他关系亲近,这一堂课大半时间都拿来看他了,前头两位又又又吵了起来,他不敢开口也太正常了。
沈识焕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看向他的老师。
无辜。
实在是太无辜了。
郑克倒不是个迂腐的,总归沈识焕从前也是同皇子们一起上课的,更没有翰林侍讲不能在经筵上开口说话的规矩。
更何况沈识焕的身份不同,不必讲那些文臣的规矩。毕竟一般的翰林侍讲哪有坐着听的,也就沈识焕,元德帝特地下旨叫他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听讲。
圣上都发话了,还有什么不可以。
于是郑学士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子璀你说一说。”
“……”沈识焕只好搁下笔,“学生以为,怀柔并非下策。只是北方蛮族擅长以战养战,也很擅长蛰伏。要驯服中山狼,便不能一味柔顺,甚至恩威并施也未必能换来长久和平。”
“若说怀柔,则需要徐徐图之,等到双方往来通商、文化交融渐深,再加以引导促进两族友好交流。否则操之过急,岂不是还委屈了我朝百姓?”
沈识焕这话说得委婉,意思却很明白。
怀柔政策不可行,至少放在二十年前时机尚且不成熟。
可郑学士听来却又片刻怔愣。他仿佛在沈识焕身上,见到了故人之姿。只是沈识焕比当年的故人,更年轻,也更敏锐。
“先生今日说起往事,为何对元德十年嘉宁关一战只字不提?”薛澍神色平静,开口也并无咄咄逼人之感,仿佛他只是疑惑。
沈识焕却不由侧眸看他。
薛澍继续,“二十年前那一战后,主将闫珽被调任,铁甲营自此一蹶不振。直到元德十年,北方蛮族再次进犯,裴帅领兵重启铁甲营,方才护得边境平稳。”
“七年过去,谁也不敢站出来给百姓一个交代,我等又岂敢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