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昭宁慌忙伸手搭上他的颈部脉搏,片刻后,脸色骤变,怔怔道:“他……死了!”
“什么?死了!那他到底是不是山雀?”何云惊吓不已,连退数步,脚跟抵到墙边,才勉强站稳身体。
刘昭宁站起身,摇了摇头。
何云稍稍冷静下来,开口道:“他没有杀人,却死在刑部大牢。这可怎么办?”
温乔蹲下身,手指轻轻捏住方怀的颊骨,拨开他的嘴巴,仔细查看后,开口道:“何尚书,方怀是中毒身亡。您看,他的舌苔呈黑紫色,这是中了‘木柃’之毒的迹象。此毒服用后,需五个时辰才会毒发致命。”
刘昭宁道:“肯定是齐戈下的手,他想杀人灭口,正好可以推在我们身上。”
何云道:“温将军,他身上到处都是伤。不管是不是中毒身亡,动用私刑,至罪犯死亡,可是重罪。”
刘昭宁转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答话。
何云跺着脚,急切道:“完了!完了!我这个刑部尚书的官儿,看来是保不住了!不知道皇上会将我贬官至何处?益州还是和州。我这把年纪,估计也没命走到这么远。我家老母妻儿遭此横祸,于心何忍。昭宁,你们在这里,我先出去一趟。”
刘昭宁自己也已经六神无主,叫喊着:“何叔,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你不怕温将军的夜间巡查队半路上抓到你,不是又往身上加了一条罪名。”
“昭宁,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和我开玩笑。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明天怎么对景宣说这件事吧。” 温乔此刻也慌了神,怔怔道,“动用私刑杀害无辜的人,他不会放过我的。”
何云坐回椅子,将官帽脱下放到矮桌上,抱着头,苦恼不堪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家人准备好,明天一开城门就各自逃命去吧。”
屋内静了一阵,温乔开了口:“何叔,你放心,这件事情临不到你头上。明日我去越王府,将方怀的情况告诉景宣。他想这么处置,就听着吧。最坏的情况不过交出南衙禁军的兵符将令,另换闲职。”
“温乔,我让你动手的,罪责由我来承担。”刘昭宁转过身去,续道:“何叔,等会儿我命仵作检查方怀的尸首。明天你让侍卫传个消息给齐戈,就说方怀暗杀崔利成嫌疑重大,畏罪服毒自杀。这个案子刑部还要查下去,尸首不能还给苦主。反正一口咬定这个结果,齐戈没有证据,嘴上也说不了闲话。我明天就不去城南客栈了,实在不想看到齐戈。”
何云点了点头,应道:“越王那里你们怎么交代?”
刘昭宁道:“明天我们去了王府再说吧。”
约至寅时,温乔回到南衙禁军府。因为心里堆着事情,没有睡意,只换了一身衣服,便去练武场看侍卫操练武艺。
星空黯淡,武场上的侍卫排成方阵,手拿长枪和单刀,挥舞着招式,整齐划一。秦延穿着官府甲胄,在人群中来回走动,看到温乔站在场边,便走了过去。
秦延身形魁伟,性情直率,开口道:“崔利成的案子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线索断了,什么都没查出来。”温乔道,“我们还抓错了人,等会儿去王府,不知道景宣会怎么数落我。”
秦延笑道:“你和李景宣什么关系?顶多骂几句,你忍着耳根听下来。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温乔摆弄着手里的短刀,抽出刀刃,又收了回去,沉沉道:“父亲早年被皇上降职,在长安当了一名将士,我这辈子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想着依靠景宣给我官衔,过意不去。”
“哎!这怎么会呢?”秦延辩解道:“你武艺过人,在战场又立过战功,皇上让你任职南衙禁军的将军。换成别人还求之不得,别总是愁眉苦脸的,这案子难破,总还是有解决的办法。”
温乔浅浅一笑,眉眼内仍旧挂着心事,没有答话。
辰时刚过,温乔赶到越王府。内务总管武康出来迎接,温乔问道:“景宣殿下,不在府内吗?”
武康答道:“今日焉耆国使臣沙罗来朝觐见,皇上在鸿胪寺设宴为使臣接风,殿下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回府。”
温乔恍然想起,三个月前焉耆国王龙离写来书信,准备派遣使者觐见皇上。算着日子,这几天是该到了。使臣到访鸿胪寺之后,依循旧例,北衙禁军梁升会调派侍卫护卫他们的安全和起居生活。南衙禁军值守长安,行事一切照常。
这几日温乔和刘昭宁一直在调查崔利成的案子,将禁军府的事情交给副将秦延去处理,到是把这件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