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尧藏匿在高墙之上认准了郡王府的官轿,疾速飞奔,追上轿夫之后,纵身一跃,抽出手中刀刃。侍卫还没来得及拔刀,刀光剑影之下,便身首异处。孙传尧站定在官轿之前,缓步走着,掀开布帘,将早已醉倒在轿内的崔利成,割喉至死。
巷道内,那名原本逃跑的醉汉,望着宣平街上的杀戮,眼神惊惧,颤抖着嘴唇,悄声躲进黑暗之中。
次日清晨,越王李景宣,南衙禁军将军温乔,刑部尚书何云和刑部侍郎刘昭宁,带领着随身侍卫,正在勘查崔利成被害身亡的案发现场。
李景宣穿着一身朴素的青黑布衣,如此远远看来并不像皇子的打扮。但是那一袭布衣,质料极好,衣襟上有着织锦绣纹,再加上他有着沉静如深潭的黑色眼眸,鼻梁高挺,面容俊朗,外人看来仍旧气度不凡,容止出众。
宣平街上,十具尸首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地,血迹斑驳,触目惊心。官轿孤零零地停在路中央,布帘已被侍卫卷起,露出轿内的惨状。崔利成仰面躺在坐榻上,怒目圆睁,扯开着嘴,咽喉处一道殷红色的刀痕触目惊心,鲜血尚未干涸,顺着脖颈缓缓流淌,染红了轿内的锦缎。
李景宣的目光在轿内停留片刻,转身环视四周,神色沉静而凝重。“谁最先发现这些人的尸体?”他问道。
刘昭宁上前,应道:“打更的衙役大约在寅牌时分经过宣平街,发现郡王和仆役被害身亡。我最早赶到现场,已经派人仔细搜查过。崔利成身上的首饰钱袋均未遗失,随行仆役全部遇害,无一人生还。”
刘昭宁的父亲曾任刑部尚书,他从小耳融目染,对现场勘查和破案手法掌握娴熟,思维敏锐,武艺过人。十七岁时,李珣破例让其担任刑部侍郎一职。
北衙禁军将军温乔站在一旁,此人穿着武将官服,眼眸如冰霜一般冷冽,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相貌威严。他在刀法上颇有天赋。李珣将其封为南衙禁军将军,掌管皇宫以外长安城内的治安巡查工作。
温乔走到郡王府侍卫的尸首前,停下脚步,半跪在地上,用手指撩开衣襟观察着尸体上留下的刀痕。
“这几个人还未拔刀就被对手杀害。”温乔轻叹道:“普通人做不到这点,应该是一名职业杀手。传言山雀杀手已经潜入长安,看来这个消息是真的。”
侍卫抬着崔利成的尸体走了过来,温乔站起身走到尸体旁边,开口道:“你们看崔利成的伤口,刀刃伤及喉骨,一刀致命。东平郡王平日欺压百姓,抢占城郊良田,想杀他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付得起重金,从河西道叫来职业杀手的人,不多。”
何云年过五旬有余,生得五短身材,皮肤白皙,圆脸盘上布满细碎的皱纹,一双小眼睛总是眯缝着,显得格外和善。他将黑色的头发盘成一个发髻,身上那件洗得干干净净的短小紫色官服更衬得他身形发福。
此刻他望着地上的尸首,白净的面皮不住地抖动起来,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被自己的衣摆绊倒。他颤抖着抬起手指,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战战兢兢道:“殿下,长安城出现一个不知是人还是鬼的杀手,暗杀的还是东平郡王。朝中大臣知道这件事必然会私下议论,怕是要乱起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说话间,他那稀疏的胡须随着嘴唇不住颤动,浑浊的眼珠里满是惊惶之色。
“我在凉州三年,听说过山雀的名字。”李景宣沉声道,“山雀镇在塔格沙漠以西的山坳之中,易守难攻,没有熟人引路,就连穿越沙漠都是一件难事。这些人大多是孤儿,不懂礼法,才当了杀手。若是镇民能找到正当的谋生手段,谁也不会甘愿冒着风险,去做这些行凶之事。”
刘昭宁递上一张拓印的图纸,说道:“殿下,刑部衙役搜索现场之后,发现坊市围墙上有跑动过的痕迹。以拓下鞋印的形状判断,杀手应该是一位身形瘦弱的少年。另外,我们在墙边还发现了血迹和南衙禁军的名牌。”
众人随着刘昭宁来到巷道入口,墙砖角落残留着血迹,地上落着一块南衙禁军的名牌。
温乔俯身拾起名牌,喃喃自语:“韩阳,我记得,他是五番禁军侍卫,平日巡查宣平坊附近宵禁的情况。怎么他的名牌会在这里?”
刘昭宁道:“温将军,据我猜测,韩阳夜间巡查至此,见到山雀行凶,慌忙逃跑之际,才将名牌落在地上。从他们身上下手,肯定能找到线索。殿下,这个案子交给我追查下去,让我们刑部协同办案,找到凶手会更快一些。”
何云道:“昭宁,不可无礼。这是谋杀亲王的大案,万一延误了破案时日,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刘昭宁道:“何叔,我们现在有线索,为什么破不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