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声越发密集。
赢泽兰找了个地方坐下,单手支着下巴,好奇地看向李华。
李华笑着应声,而后站在一旁为他斟茶倒水,便打算开讲。
赢泽兰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下慢慢说。”
“不不不,陛下这于礼不合,”李华连连摆手,虽然心中一直悄悄将殿下当做弟弟,以前两人相处私底下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但如今殿下已经恢复神智,而且宫里宫外还多了那么多人,可都看着,他可不能让大家觉得陛下心软好欺负。
赢泽兰挑眉,直接拽着少年的手臂坐在一旁,知道李华是担心被人看到,“这里又没有外人。”
拗不过他,李华叹了口气,无奈地坐下,“陛下以后不能再这么随心所欲,不然那些朝臣会把你吃了的,宫里其他人也会利用您的心软来谋求利益。”他见过那些人为了得到一粒仙丹或者一颗灵石,无所不用其极,虽然这些宫殿内的人已经被国师大人处理过,但如今陛下登基,难保不会出些新心思。
赢泽兰双手一摊,笑得露出小虎牙,“不是还有木子哥哥你帮忙吗?而且我也也只私下里这样嘛!”学着以前的模样,微微歪头也不多说什么,晃了晃拉着的手,向人撒娇。
果然李华心中一软,活泼乖巧的小狗没人可以抵挡,无奈摇头,“陛下真是……”
“嗯嗯,”赢泽兰随意地点点头,单手托腮,笑嘻嘻转移话题道:“木子哥知道国师的来历吗?”
“臣也是道听途说,只知道一些寻常消息。”
随后,赢泽兰托腮听李华讲述起流传在世的关于国师的故事。
·
国师在位已经有三百年,但没有人知道国师如今的修为,并且国师一直都是如今的模样,未曾有过变化,也就完全不知道国师有多大年纪。
并且这位大能从三百年前大晟走向衰弱之际,突然出现,并凭借着推演和卜算的能力,让当时走向破灭的国家再次安定下来。
之后一直被历代君王奉为老师,并且给与对方极大的权柄。
而那些经常出现的仙人们也因为国师的存在,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收敛很多,加上几代皇帝的励精图治,让大家日子能过活了许多。
不过二十多年前,国师当时演算得出此界将覆的结果。
李华小声补充道:“当时那些仙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好多都来拜访过国师大人,听说还开了个什么会,之后不知道什么情况,竟然和国师大人在不周群山附近打了起来,毁了好几片良田,也死了好多人。”
李华想起当初的惨状,神色戚戚,心有余悸。
赢泽兰摸摸下巴,询问道:“世界将覆,但你们看起来好像都不急。”
李华无奈地笑道:“您也不看看国师大人当时推演出的时间,那在两百年后呢,届时像我们这等凡人早已作古。”
“而且,仙人那么强的存在,都找不到解决办法,那我们这些凡人又有什么可能改变结果呢。”
嘴上如此说着但李华脸上难掩低迷和无奈。
赢泽兰不置可否,起身离座,“我暂时没有问题了,天色不早,我想休息了。”
“是,”李华迅速收敛情绪,笑着起身,“我已经叫人在汤池备好物品,您可以先解解乏,我还让小厨房特意备了您最爱吃的桂花糕呢。”
想起上山下山一路上的汗水和尘埃,赢泽兰立刻高兴点头。
李华也不由笑起来,随即喊人进来,面色严肃地安排好,“陛下要沐浴,尔等按照之前嘱咐仔细行事。”
“是。”
赢泽兰对这些规矩有些不习惯,不过面上保持着冷静,随着李华来到侧殿的汤池。
早早等候在汤池的侍从连忙行礼。
赢泽兰示意起身之后,那些侍从便上前打算为他宽衣。
“不用,你们都退下,”赢泽兰连忙后撤一步躲过这些人的手。
他不习惯被人伺候着。
“是,”众人悄悄看了眼他,随后安静又迅速地退下。
赢泽兰也终于放松下来,李华将手里端着的桂花糕搁在一旁的小几上,也退下了。
确定没有人,赢泽兰便脱下外衣,用脚尖试探了下水温,带着比体温稍高一些的温度,正合适他这疲惫的身体!
虽然他不会水,但显然这池子考虑到情况,并不深,站起来也只到胸口,而且他还看到有能够坐着的地方。
圆弧形的汤池冒着热腾腾的雾气,由玉石雕刻的龙形出水口源源不断的冒出温水,池子角落有着出水口,保持着汤池内的水温恒定。
坐下后,发现一旁还有专门搁置东西的位置,将桂花糕的木托盘放在上面。
桂花糕在氤氲湿气中透着清香,赢泽兰捏了块放入嘴中,清甜中带着一丝凉意,米糕松散一抿就化。
好吃!
开心起来的少年愉快地伸手搅动着水波,看木托盘在水波中来回飘荡,就像是儿时爷爷做的木鸭子,可以在水里飘来飘去。
在这个因为雨水而有些阴冷的天气下,比体温稍稍高些的水温让人十分放松。
原本有些疲惫的身体缓了过来,自娱自乐结束,赢泽兰趴靠在池壁,有些想家了。
前几天他刚买了两台按摩椅不知道好不好用。
家里老人一个常年弯腰做木匠活,一个天天在机床和讲台上带徒弟,都很辛苦。
明明都到退休年纪了还是不愿意闲下来,不过老人喜欢,他能做的也就只有支持。
而且老人家节俭惯了,每次他说想给两人买个按摩椅他们都说不用。
最近他悄悄攒够了钱,兼职和奖学金还有存着的钱,打算趁着他生日送给两位老人。
结果……
赢泽兰有些难过地低头,也不知道两人喜不喜欢那礼物。
赢泽兰看着水面上倒映的面容,和他在蓝星时一模一样。
清俊帅气,眉眼精致,鼻子秀气挺拔,却因为脸颊带着的婴儿肥,染上了些许稚气。
赢泽兰不开心地揉了揉脸,长得太嫩了,之前他就因为这张脸太过纯良稚嫩,差点被当成童工,而且出去也很没有气势,一点都像大人,爷爷奶奶也总是不放心他。
要是他长得像国师那样气势惊人,两位老人大概就不会担心了。
水面倒影里的人,满脸的低落,浸湿的些许黑色碎发耷拉在两颊,像是一只落汤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