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娱乐设施不多,因此,做好出海准备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需要有点爱好。
武斗学派,像比斯塔,比较热衷于找个空旷的地方精炼剑艺。生活专家,像萨奇,每天都在苦恼如何研究出更美味的菜谱。但就算是最悠闲的无所事事派,也不会天天像脑门缺根筋一样往冰层里面扎。
“已经开始变冷了。”
今天负责值班的是拉克约。
他把望远镜架在两只耳朵上,嘴巴里咬着酒壶的绳子,用手拢了拢外套。
肥大的棉服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只顶着拖布的高大棕熊,实在是很不方便活动。于是主人就没有拉上拉链,反而拿了根红色丝缎扎在腰间,露出腰腹以上的胸膛。
有人从眺望台下路过,往上看了一眼:“哦,拉克约,那是什么?新的搞怪造型吗?”
“什么?才不是!”
拉克约指着架在脸上的望远镜:“听好了你这个家伙,这是拉克约大爷的最新发明,能直接粘在脸上的望远镜!毕竟对于担任了勘探重任的眺望台值班人员来说,望远镜不离手可是最基本的操守。”
甲板上的人没有应和他的得意洋洋:“原来如此,那你继续加油。如果前面有冰山之类的障碍记得告诉我们。”
“今天没有工作的幸运儿就先走了。”
他挥了挥手,拉克约叫住他:“等等!”
“对,就是那个,你手里拿的东西是什么?”
“你说这个啊,这是做关东煮的锅,听说御田今天中午要亲自煮关东煮给大家吃。”
关东煮,和之国一款经典美食,光月御田的最爱。据说他曾经在友人的尸骨上熬煮出最棒的一锅关东煮,并且连汤一起喝下作为给友人办的送别礼。
——这是光月御田亲口告诉光月未来的,他总是什么都说。
尸体,葬礼,往往和哭泣相关,总是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或许是疾病,或许是灾厄,也或许是婉转秋色中拔出的刀,在剑士的沉默中沾染上血和泥土的色泽。
光月未来捧着一碗熬煮得色泽清亮的梨汤,沉默地盯着滔滔不绝的父亲。
“是像这样,超——大的一锅哦!怎么样,爸爸很厉害吧!”
“怎、怎么了未来,被风吹得有点难受吗?”没有回应,光月御田终于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摩擦过去摸光月未来的额头。
“让爸爸看看……”
自从活泼健康地闯过长链岛后,以马尔科为首的大家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把她拘泥于甲板上背风的位置,而是学着适应,适应风浪和航行。
“未来也很想继续跟着我们一起冒险吧yoi!”
临时偷偷开启的小会上,马尔科难得这样用严肃的语气询问她,后面一堆跟过来的海贼,比如乔兹和比斯塔他们,也跟着一脸凝重点头。
“想的话,就点头告诉我们!”
光月未来很努力地点头!
“呦西!”马尔科绽开一个笑脸。
“你上次做的很好,未来。懂得审时度势,紧紧抓住老爹这根大腿。”马尔科一脸认可地点点头,伸手摸光月未来的头顶,“确实是这样,只要抱住老爹,是没有人敢阻拦你去岛上冒险的。所以今后也要这样做。”
光月未来恍然大悟:“叔叔?”
马尔科肯定:“不错,老爹。”
“所以这次的行动就叫做——绝对(划重点)要跟老爹一起冒险(再划重点)大作战!”
他展开一条紧急加工出来的横幅,上面贴着的几个字还差点掉下来。
后面的人听着听着——
“喂喂,这样不好吧,把老爹当成跳板工具什么的……”他打了个寒颤,还有点兴奋。
“不不不,你不会理解这是多好的计策,所以你可以闭嘴了。”
“……你在抖什么?”
“不知道,我突然有点期待。这就是不听话——啊不,叛逆的感觉吗?”
一群突然激活叛逆期的青年和少年,好吧,除了纽盖特和光月御田外,船上也没有几个中年。迅速达成协议,并且背着大魔王怀迪贝把光月未来偷到了甲板上。
结束后,厨房还熬了萨奇特供梨汤送过来。
“没有发烧,也没有感冒。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被我说的话吓到了对吧!”
啊,啊,这可不妙。事到如今,面前这位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的行为是多么欠妥。
光月御田手忙脚乱语无伦次地解释:“是这样的未来,爸爸这次绝对不会在尸骨上给你煮关东煮吃!不对,我是说,这次用煤炭或者是木材做。”
“嗯……”他停下来了。
光月未来喝了一口汤。
光月御田:“总之,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未来,”
他笑了笑:“虽然这样说你可能无法理解,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那么做。”
“死亡不仅仅代表着悲痛,那家伙啊,应该更希望我能笑着为他送别。”
那是葬礼,但也不仅仅是葬礼。或许在这场一人一尸的酣畅淋漓里,当好友背着锅踏上来路时,那一声“走好”带走的,不只是雪沫和谩骂。
他生来如此旷达,死后,也应当如此旷达。
这份情谊收拢在光月未来眼里,是一块墓地。
她再次向他提出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你有帮忙埋葬他吗?爸爸。”
“什么?”光月御田挠挠后脑勺,视线开始游移,“那个啊,他的亲人会埋葬他的。”
光月未来表示自己明白了,她看向船舱外:“那天在下雪吗?”
“啊。”
“那他会回来看你的。”
光月御田:“……谁?”
“被用来煮关东煮的叔叔。”
光月未来说:“收拢,安葬,雕刻墓碑,修建草屋,然后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算必须要离开了,她也会来看你的。”
“因为他喜欢你。”
因为他喜欢你!
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