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很多年以后,我回首往事,觉得高考只不过是人生中一个小小起伏,可是在十八岁,高考就是天大的事。”
——
我们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盛大的梦。
六套考卷将会把我们送往不同的地方,握着笔的是颤抖的手,笔下是晕染的墨,那些无数个崩溃的夜晚和歇斯底里的的痛楚仿佛都被钝化。
要说高考和平时有什么区别,搬走了那些厚重的书本,移开了窗台上的绿植。
只要带着字迹的一切都被抹去的教室显得格外空旷。
地理考场外——
“岁岁,你还行吗?”林芊语急的转圈,“怎么偏偏是今天啊?”
隋愿嘴唇发白的靠着栏杆,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怎么了?”杨逾白刚考完上一科,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转身就要走。
“哎?你干嘛去?快考试了。”隋愿想拦他。
“这不还有一个半小时?”考点离家有点远,又怕路上堵车,他们特意提早了不少。
“你跟他一起去!”林芊语拽了拽旁边的路行知。
半个小时后,两个男生跑了回来,六月的天热,额上缀着汗珠。
“先吃药。”杨逾白拧开水递过来。“还有这个。”是个黑色的袋子,杨逾白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
“哎我说,你也吃点呗?你俩不老一起。”路行知复制粘贴了一份东西打包给了林芊语,又从兜里掏出根棒棒糖。
林芊语翻了个白眼,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以防万一。
地理考试只有一个半小时,最后十分钟,隋愿抬起眼,粉色衣角翻动,一如初见。
“wok!路行知这个乌鸦嘴。”林芊语感觉到身下一阵热流,暗道不妙,骂完又庆幸自己做了准备,才不至于耽误考试。
这狗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我们给李华写下最后一封信,在答题卡的空隙补上一句“创新驱动发展”“可持续发展战略”,最后一次检查答题卡的填涂,我们的青春也落下了帷幕。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隋愿走出考场,总有一种不真实感,生怕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她还在面对着铺满课桌的卷子和一张一张的成绩条。
六月的那个盛夏,大雨倾盆,好像整个夏天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
仿佛特地为考生下的一般,浇灭了所有的燥热与不适。但却在最后一天,天气出奇的好。
“老师,我们真的考完了吗?”
所有老师都笑眯眯的,“怎么着,还想回去做卷子?”
“我这不是舍不得您嘛~”
“我可舍得你!就你最欠儿,有多远走多远!”
路行知预谋了一件大事,以至于过了很多年以后,见到的每一个高中同学都会调侃他一句。
这边还在闲聊,对面主教学楼的露台上突然垂下来一条横幅,路行知把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喊:
“林芊语!!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一时间聚集了所有的目光,隋愿震惊的回头看过去,wok!这小子来真的啊。
林芊语还没从刚才没写出来的地理大题里挣脱出来,又被惊的定在了原地。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们起哄声此起彼伏。
教导主任顶着个光头吭哧吭哧地往楼上跑,“你你你几班的!!给我下来!我给你记一大过!”
……
高考,似乎成了我们解开新世界的密码,平时哪些被管束的和不敢做的事,都被赋予了新的勇气与意义。
林芊语和路行知在一起的顺理成章,这对欢喜冤家是大家都没想到的,隋愿有点苦恼,她觉得她以后出去玩会有一千瓦电压。
晚上的群里炸开了锅,尤其是陈弦。
“你们俩这个叛徒!内部消化。”
“你俩真是白瞎了这两张脸,怎么不给我找俩新的儿媳妇和女婿!”
“这辈分怎么论啊以后这是。”
——
那个晚上,心情很复杂,不知道什么原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隋愿报复似的发了五条朋友圈发疯。
下一秒,微信消息提示弹出来,
“睡不着啊?”
“睡不着哥带你下去溜一圈”。
隋愿盯着屏幕愣了半天,凌晨两点半。
摁灭手机打算假装没看见,闭上眼睛却更是没了睡意,索性打开手机,
“走,去哪?”
杨逾白在聊天界面看着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浅浅笑了一下。
隋愿偷偷摸摸的穿好衣服下楼,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人影,直到听到一声短促的鸣笛,她循着方向看过去——
少年利落的摘下头盔,甩了甩额前的碎发,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那天的晚风很温柔,温柔到,让人忘记想要呼吸。
隋愿惊喜地小跑过去,
“你竟然会骑摩托车!好酷啊!”
许是少女的眼眸过于明亮,杨逾白突然想要装一下,
“小爷什么不会啊。”
音调裹挟着一点小骄傲,又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顶粉色的兔耳朵头盔,
“戴好。”隋愿接过来,没有那个女生可以拒绝这么可爱的东西,
“特意给我买的嘛?”她心里炸开了花,唇边的笑藏也藏不住。
“店里老板送的。”杨逾白其实扯了一个很劣质的谎,这辆车是找朋友借的,头盔是他刚刚跑去买的。
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变得自卑,至少此时此刻,他想酷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