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絮的指尖细微地颤动着，不等女人招她，脚下已经动了起来。

越走越快，越跑越快。

她终于在梦中见到了母亲。

女人看着她的模样眼中闪烁着泪光，她伸手拭去戚絮脸上的泪水：“我的阿幼，都长这么大了。”

戚絮喉咙被汹涌的情绪堵住，她不敢开口，这么多年，这是母亲第一次入梦见她。

女孩松开手，用自己的脸颊去贴她的肩膀，小声说：“戚絮，我原谅他们了，所以，你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幸福啊。”

戚絮看见了她们身后慢慢消散的人事物，她知道，梦快要醒了。

无论在哪个世界，她永远记得母亲教她读书，授她所学，就算在弥留的最后一刻也在叫着她的名字。

阿幼，母亲独留你面对这世间的虎豹豺狼，母亲未给你存有足够的立身之本，将母亲的骨灰撒在川流不息的江河中吧，我会向走过的每一寸土地祈求，救救我的阿幼。

阿幼，母亲走了。

她的身形消散于天地，此一面，无憾于这一生一世的因果。

“阿幼，母亲为你骄傲。”

·

戚絮从病房外的长椅上醒来，她眨了眨眼，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滚落消失在毯子里。

她这才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条毯子。

只穿了见单薄病服的姜雁一声不吭地坐在她旁边，冲她笑着，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事情了，但还是能精准捕捉到她的孩子：“絮絮睡醒了？”

戚絮站起来想把毯子披在她身上。

姜雁皱着眉不干：“你冷，我不冷。”

戚絮拿着毯子，看着她固执的样子，停顿了几秒，叹息道：“妈妈。”

姜雁睁大了眼睛，主动把毯子披在自己身上，又小心地牵手，一系列动作下来，她才确定了什么，回道：“妈妈在这里。”

戚絮看着姜雁睡了才抬脚离开，脑中01汇报着刚才的检查结果。

【跟之前的状态一样，我也按你说的设下了保护机制，这边应该是没问题了。】

说完正事，它卡了几秒，01从来不懂什么是迂回，它直直问道：【你想明白了？】

它听见戚絮喊姜雁了。

戚絮对这种带有情感的称呼很慎重，之前姜雁好几次想要戚絮这样叫她，戚絮都当作没看见，这怎么突然就松口了？

戚絮双手插在兜里，声音很小，几乎是喃喃自语：“也许是，想要看看什么是幸福吧。”

·

发布会开始前一个小时，各家媒体尽数到场，现场声音已经被压得很低了，但严肃紧张的气氛仍是让人不适。

阮霜霜躲在后面，看着这一幕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再怎样心机深沉，终究还是个大学生。

但她没有回头路了，从她见到顾林的那天起就被他牵着鼻子走，她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棋子。

“站在这里干什么，我说的你都记住了？”顾林语气淡淡。

阮霜霜抖着身体回答：“记住了。”

不遗余力地抹黑戚家，这就是她的任务。

顾林看着她这幅模样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和气地轻拍她的肩膀，见她脸上是按耐不住的恐惧与害怕就更加满意了。

弱小、废物，这就是他想要的华新掌权人，可惜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蠢货。

“别怕，你只是不想让哥哥姐姐被戚絮那个被冒牌货蒙蔽罢了，你这是在救他们。”

是的，我才是他们的家人，我是在救他们，阮霜霜慢慢平复下来，咬唇道：“我会完成任务的。”

轻轻一声，门被打开，显出许之夏平静的脸，一头波浪卷发和艳得滴血的红唇，和过去已然是两个样子了。

她将手里的密封袋甩在座椅上，冷冷道：“你要的我已经给你了，答应的华新股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让众合失望。”

顾林仍是一副温和无害的表情，温和道：“这是当然。”

许之夏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答案，扫了一眼低垂着头的阮霜霜，带上门走了。

被人诓骗几句就傻乎乎的相信自己真是戚家的女儿了，戚峥鸣夫妇再怎么蠢也不可能把亲生孩子弄错，更何况他们与蠢这个字一点边都沾不上。

许之夏收起了眼中的讥讽，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大的笑容。

只要戚家倒了，戚絮就不得不看她了吧。

抱歉了，她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但，那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