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鄢愣神一霎,浓密如扇的睫羽簌簌垂下,莹白的牙齿在潋滟着水光的唇上轻咬。
他耳尖泛着胭脂红,落下一声有些失语,却无比坚定的,“好。”
冷色调的白与暖色调的白,在云汽氤氲的大雾中,悄然消失。
姬溟撬动了空间坐标,瞬移到了敷樾山脚。
敷樾山,山脉绵延,森林古木浓密,雾气缭绕,看不清周围一米外的地方。
除了流水潺潺的声音,还有各种动物在森林灌木里簌簌穿梭过去的声音。
而楚鄢,怕蛇。
也真是难为楚鄢从小到大,长在深山里,蛇虫鼠蚁是他们亲密的邻居。
不过,磬生寨位于阴阳交隔的世界,几乎没有任何动物,其中也包括这些亲密的邻居。
都被囊除在外。
雾气翻涌中,楚鄢跳起来,双臂环绕着姬溟的脖颈,和姬溟耳鬓厮磨,“阿溟,我们直接传送回寨子里吧……”
“唔……那个、素经落下了太久,该重拾一下了。”
楚鄢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来遮掩自己的害怕。
但是这个理由,有点不可描述。
粉色从楚鄢白玉似的脸颊蔓延开来,楚鄢一想到自己前几秒还和姬溟山盟海誓,下一秒为了掩饰自己的形象——
竟然下意识想了负距离接触的事情,他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下流。
姬溟冷白的手抚摸着楚鄢乌黑的长发,温柔附和道,“确实是疏落了一段日子。”
姬溟轻笑,在楚鄢如乌玉般光泽的长发上,落下一个吻,清冷的声线染上温度,“你还是认为房中术是玩乐,不肯承认它的功效确实可以修复灵魂。”
楚鄢并不修道法,无心于此,对溟昭族的功法术语了解甚少。
所以,姬溟和楚鄢聊天时,用的都是楚鄢听起来熟悉易懂的词汇。
比如,姬溟会把“元灵”替换为“灵魂”。
且楚鄢的路确实不在这上,姬溟也不会强行要求楚鄢了解这些他并不感兴趣的东西。
楚鄢耳尖红得要出血,睫羽如蝶翼振翅般飞速颤动,声带发紧发干,“谁叫你每次都那么激动,我感知到的、你的情绪都——”
“阿楚,这不能怪我。除了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无聊。”姬溟双手按着楚鄢的脑袋,额间相抵。
几乎没有多少喘息的空隙,楚鄢能清楚地看见姬溟的眸底,倒映着的是亘古不变的世界法则运行的规律。
“我活了太久了,再多再复杂的东西都研究了个遍,早已经踏入了灭诸欲的阶段。”
“哪怕是一次次踏入轮回封印记忆,结果随着身体慢慢长大,记忆又一世世的解封。”
“活得太久,是会了无生趣的。连时间的流逝,都没有一点感觉。”
姬溟调整了一下脑袋的角度,微微抬起下颚,快速地亲了楚鄢一口,一触即分,而姬溟幽香的体香仍然在楚鄢鼻间萦绕。
姬溟分开了一尺的距离,这样楚鄢能看着姬溟的脸。
每次姬溟要做坏事时,姬溟都会让他的脸完整地框架在楚鄢的眼里。
一看着姬溟那张脸,楚鄢气会先消一半。姬溟的脸,完全是楚鄢的审美点。
而且,姬溟每次做坏事,都是为了引起楚鄢的注意。一个实力强大,又拥有许多神秘的大美人全心全意都是你,很难不让楚鄢暗爽。
“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我才能真正感觉到生命在我的掌心流动。”
“阿楚,你牵动着我的欢愉,决定着我的情绪。”
“换而言之——”
姬溟眼神幽深,清冷脱俗的眉眼,一瞬间变得妖冶蛊惑,神态艳丽而危险,
“——阿楚,你就是我的枷锁,我七情六欲的开关。”
仿佛是换了个人的神情。
也许,这才是执掌世界本源力量,熬过千年岁月的姬溟的真正的样子。
从炊金馔玉、勾心斗角的王族,到轮回转世多次、仍绝对掌控溟昭族的少族长,姬溟从来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正派人。
姬溟用一张清正端方的面具,遮掩内心的权欲和病态。
谁活了一千年还没有发疯,都是一个奇迹。
而人类的天性中,又偏偏有着却喜欢追逐危险的本能。
楚鄢一点都不畏惧害怕姬溟几乎变了个人的样子,反而被这样的姬溟迷倒,失神地沉溺在姬溟的眼底。
姬溟看到楚鄢这般神色内心无比满意,他早有预料楚鄢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他也喜欢这样的自己。
他们本质,是相似的两个人。他喜欢的,阿楚也喜欢。
姬溟收敛了自己的另一面,恢复了先前的神情,又用着那张清丽绝俗的脸,做出楚楚可怜的情态,“阿楚,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楚鄢从被姬溟灌了迷魂汤的状态里出来,有些好笑地生气说,
“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把姬溟往后一推,姬溟顺从地跌落在柔软的草地上,束起的头发,也被姬溟心机地用法术散开。
姬溟乌黑亮丽的长发,在青绿草地上昳丽蜿蜒散开,表情鲜活而有生气,那副游离人世之外,掌握一切的淡漠面具被打碎。
姬溟有一种掌握的全局被意外打破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他并不讨厌。
因为是楚鄢,他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