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身后的人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幽幽发问。
凌允努力控制着牙关不打颤,笑嘻嘻地转背过来,脸拉得比哭还难看。“你两能不能不要一人出个哑谜给我猜了……我不要夹在中间当传话筒啊!!”
“算了……”
陆小吾看他这怂样,心道是自己为难人了,这小子哪敢对他哥置喙半个字?
却分毫未发现,凌允此刻害怕的其实是他自己。
两人结伴而行,夜黑风高,回去的时候,大月塔里还远远亮着灯光,似乎还传来一阵阵敲木梆子的碰碰声。
瞥眼一看,才发现凌二站在那扶梯平台上,正忙着施术,以玄冥之力切割新鲜的木头块。而他身后,则逐渐垒起了整齐崭新的樟木扶梯。
“二哥,你干嘛呢?往后真留在这,不打算走了?”凌允见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凌二只抬眸,默然瞥他:“朔疆本是我宗门旧址,我留在这儿,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吧?”
凌允就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偷跑出去胡天海地了。
原先二楼往上的扶梯大部分被人为毁坏,要想稳稳当当踩上去,就得整个儿翻新加固,这可是个大工程。他当即捡起斧头,跟在他哥后面帮忙劈起木头来。
木材取自凌二洞天中的五行灵源,但所生终究有限,两人忙活了大半夜,翻新了一层楼梯,所剩木材便不够用了。
于是隔日凌允又领了个新任务——去镇上采购点结实木材回来。
接下来几日,陆小吾就有事没事跟着凌允一块儿入镇子采购,或者跟着凌二后面收拾,闲得慌了一个人出门转悠会儿,倒也开心自在。
两兄弟皆为修炼之人,忙活起来不怎么需要休息,打坐吐纳片刻便能解乏。陆小吾此身是凡人,不比他们,每夜到了固定的点,凌二就会叫他回马车上休息。
一路也算好吃好喝的喂他,就这么半个月下来,还是肉眼可见地把他喂瘦了。
好不容易,三人终于按照各自的喜好把大月塔翻新了一遍,这时候已过去半月了。
三人正儿八经地给门前挂了条红牌匾,缀上了飘带,还整了块红锦布来揭牌,想着高低也是立派大典了,必须得图个吉利。
尴尬的是,立派这天,无一人来贺彩,更遑论上门拜师的了。在坐三人比平日加了几盘菜,坐在翻新后的一楼挑高大厅里,一人吃了点,个个食不下咽。
说来又是陆小吾的锅了。
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当初宗门建在大月塔,是因为临近的昭瞢城人才济济,根本不缺“人”这东西,而现如今,昭瞢城里没有人了,只有鬼……
能招到徒弟才怪了。
亏得“前辈”说什么凌二信什么,叫他光复宗门,他就真想把根一头扎在这儿……
陆小吾看着配合他们吃这顿“立派宴”的道爷,心下不觉好笑万分。道爷不开心,也不说话,就闷闷地坐在那,哈哈哈哈。
凌允则是看起来最气馁的那一个。他也鞍前马后付出了不少汗水,眼看着能跟着他哥混个门派长老当了,就被事实狠狠地打了耳刮子。
满脑子不着调的歪主意,对着他哥不比他好看几分的脸色,是一个也不敢提出口。
“要不咱改个名吧……不叫玄冥宗,叫别的什么,玄女宗,玄美宗怎样?拜师的人说不准就刷刷来了?”席间,凌允硬着头皮给他哥出馊主意。
还没说完,就被凌二抬着眉尾给瞪了回去。
“便是通告各家此地要重建玄冥宗,与他们公然抢徒,又能如何?”
凌二垂下眼角,果决道,“我这便入鸿蒙界布告各家秘境,凡有认识五行杂灵根的亲朋,皆可有赏引荐,入本宗修炼。”
凌允左思右想,觉得此法不妥,可看着他哥固执的眉梢之下藏着的傲气,便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
陆小吾也觉得此举太过招摇,前路还是个未知数,得走一步看一步。他就捧着凌二刚用洞天里摘的桃子给他榨的新鲜桃汁吸溜,光看着这哥俩来回较劲,见凌允说不上话了,才暗暗吞下果汁,将瓷杯拍在桌上。
“我有一计。”
“说。”两兄弟齐声回头。
他抬头看了看焕然一新的大月塔,旋即一脸悲痛地垂首。
“当断则断,及时止损,错路不要走太远。本宗,确实是该迁址了……”
凌二的脸色刹时更加黑了。
见状,陆小吾眼睛滴溜转了转,立即改口:“或者咱去买木材那个边陲小镇上设立个分部,这儿作为本部保留如何?开门招生,地儿没人,肯定不行,那里好歹有人。慢慢来,等门生多了,咱再往这边引嘛!”
这么一说,凌二的脸色才略微好看了些。
“……那听你的,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