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定在腰板笔直,亭亭玉立的落花啼脸上,一怔,道,“落花啼,多年不见,你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瞅瞅落花鸣,仍奇怪地笑着,“落花国的太子也长大了,看来时光匆匆,一去不复返啊。”
落花啼,落花鸣淡淡一笑,不予回答。
曲远纣回位坐下,或许是高兴龙鳞花的到来,他同王爷,大臣,皇子公主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喝得红光满面。
醉以美酒,放肆豪迈。
落花鸣被曲瑾琏,曲钦寒等其他皇子叫过去喝酒,盛情难却,不得不接下一杯杯的烈酒,晕乎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落花啼想去给落花鸣挡酒,曲瑾琏身着冰台色衣袍,似水若雾,一臂隔开落花啼,迷蒙道,“落花啼,你别来沾边了,你的大哥难不成还饮不了几杯小酒吗?你无聊的话去找七弟,七弟愿陪你对酌。”
横眉竖目,落花啼嗤一声,想拽住落花鸣的手不松,却听大哥道,“花啼,无须管我,我同他们热闹一番罢了。”
明白落花鸣打算借机和曲朝皇子拉拢关系,但落花啼何曾不知曲朝的人蛇蝎心肠,肚子里没憋好屁,自己的大哥根本玩不过他们。
手腕一紧,落花啼被一只青筋微隆的大手扯着远离乌烟瘴气的地方。
坐回原位,她气愤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拉拉扯扯!”
曲探幽示意一旁的银芽布菜斟酒,忽视落花啼的怒容,勾魂摄魄地笑,“宴会合该玩乐,你不该扫他们的兴。”
他接过银芽奉来的酒盏,磕一磕落花啼桌面的,一饮而尽。
落花啼无动于衷,斜眼凝视他。
曲探幽道,“不喜欢喝吗?哦,孤忘了,你喜爱喝蛇酒。无妨,待孤清闲了,会领你去曲水沣都最著名的蛇酒酒楼里好好地大饱口福。”
“自作多情。”
落花啼端起酒盏“哗啦”扣倒向下,透明的酒花迸溅,辛辣的味道钻营不去。
银芽看看曲探幽,看看落花啼,捂着嘴畏葸道,“公主!”
冷笑。
拂一拂衣袖,曲探幽站起来俯视落花啼,勾唇,“春还公主,这不是在落花国,无法事事随着你的性子,你若一意孤行,有苦头在后面。”丢下一句话,漠然地迈步走开。
气走了曲探幽,落花啼才觉面前的空气新鲜不少,招呼银芽坐下来大快朵颐。
曲朝宴会上的食物与落花国的一比较,大相径庭,口味迥异。
荤味居多,素菜稀少。荤菜譬如黄焖鱼翅,清炖鹿筋,奶汤烧尾鱼,鳝鱼鸡蛋卷,白玉珍珠丸,虾爆干丝,豆腐鲈鱼羹……
吃来吃去,吃一嘴油,两三口就油腻腻地咽不下了。
暗自腹诽,曲朝的饭菜一点没落花国的清淡养人,怪不得这里的人都尔虞我诈,笑里藏刀,感情吃得太好了,营养全长在心眼上了。
意兴阑珊地甩开筷子,落花啼准备去看看落花鸣,阻拦他别喝太多,还没动身,一道清灵甜美的声音响在背后。
一只雪白的柔荑伏在肩膀上,玉指修长,蔻丹粉嫩,“小花啼,你来了,多年不见,你还认得我么?”
旋身,星眸珠颤,落花啼不可思议地望着对面的貌美女子,张口结舌。
你还认得我么?
认得,认得,怎么会认不得呢?
曲双蛾是曲朝的灵华长公主,曲探幽的嫡亲姐姐,同父同母。
在前世,落花啼屈辱地跪行敬酒时,撇开曲探幽这个罪魁祸首,曲双蛾是唯一一个不忍心喝落花啼倒的酒的人,还出面向曲远纣求情放落花啼一码。
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是曲朝皇宫上下所有人公认的善良的大公主。
前世的落花啼在那日便记住了曲双蛾,从那之后,她就希望能有机会接近曲双蛾,祈求她助自己逃跑。
曲双蛾惺惺相惜落花啼和她同为长公主。
落花啼命运坎坷,遭遇黍离之悲,她怜悯心疼落花啼的悲惨人生,偷偷瞒着被政务束缚的曲探幽,大胆襄助落花啼跑了三次。
然而,三次逃跑,落花啼皆被疯狂的曲探幽在宫外轻而易举地抓了回来。
三逃三擒,猫捉老鼠一般,希望一次次破灭,绝望一次次席卷。落花啼身心俱疲,郁郁寡欢,她对曲探幽的恐惧如日中天,听见对方的声音都会令她极度不安。
直到最后,她被废去武功,活像只折了翅膀的病鸟,再也没机会蹿飞蓝天,获得自由。落花啼的心也一点一点死去。
困在曲探幽身侧那逃不掉的七年,是她一辈子刻骨铭心的剧痛噩梦。
那七年,曲双蛾是暗无天日中奢侈的一缕暖阳,支撑着她活下去。
她感谢曲双蛾,从前世到今生,感激之心与日俱增。
若要屠戮曲朝的所有人,她也会留曲双蛾一命,这是她的最后让步。
落花啼眼眶一热,“双蛾姐姐。”
曲双蛾抱着落花啼的脑袋,轻轻抚摸,莞尔道,“小花啼,你记得我,我高兴极了。知道你会来曲朝,我几乎天天期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