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陵在片刻的诧异之后,终于同意了:“既如此,那便一起吧。”
只是看向宋琢玉眼神始终带着几分审视。
宋琢玉知道他在看什么,却并没有闪避退缩,忽然转头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霍世子为何这般看我?”
霍陵脸上写着几个字“明知故问”,他轻哼一声,挪开视线,“后日恰好是旬日,就约在西郊的慈恩寺。”
竟是转移话题,避而不答。
霍溪欢呼雀跃,宋琢玉含笑看着她,也不再提起先前的问题。
旬日正好是那位探花郎的休沐日,他如今是翰林院的编修,比起霍陵这个状元还要风头无两。
昨日的会面,对方可是特意告假来的,可见重视程度。
慈恩寺是皇家寺庙,是为先太后特意修建的礼佛之地,寺庙里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净一法师,据说都一百多岁了。
皇家威仪加上净一法师坐镇的双重因素交织在一起,让慈恩寺深受京中贵妇人的钟爱。
约在这里见面,若是被那些碎嘴的夫人瞧见了,等到下次宴会,说不定会被人拿出来说道。
侯夫人吴氏因此认为不妥,皱着眉头,提议换一个人更少的地方,先前哪个芥春园就不错。
但霍陵开口了,以他的名义将探花郎约出来,霍溪只是作陪,那就没问题了。
两人作为同年进士,又是前三甲,互有往来再正常不过。
一切准备安排妥当,三人一同前去赴约。
偏偏天公不作美,出了门没多久,天色就阴沉下来了,明明是大白天,却像暮色将近,天色昏昏。
霍溪有些担心:“哥这是不是要下雨了啊?”
她有些烦躁,“要不然还是改天吧,今天不去了,让他多等一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妹妹的出尔反尔,习惯使然,霍陵正要说她几句。
却听见身旁一道温柔的女声道:“不用担心,不会下雨的。”
霍溪半信半疑地看了过去,“玉姐姐你怎么知道?”
宋琢玉指着天边厚厚的云层,笑道:“你看那些云,像馒头一样,我们村子里的人就叫它馒头云,一般这种云是不会下雨的。”
霍溪歪着脑袋张望,“竟这样神奇,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在她的认知里,云层密布,那就意味着要下雨了,她也确实不曾注意过,每次是不是都下雨了。
宋琢玉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是我小时候自己发现的,只要是这样的馒头云,大家都以为会下雨,在地里慌慌张张地跑回家后,才发现被骗了,没一会天就放晴了,被骗的次数多了,我也就记住了。”
霍陵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这位宋姑娘不得不说有着很强的观察力,不仅能注意到自己饮食偏好,如今还能通过自己日常生活里的小细节,总结出钦天监的专业官员总结出的观云之法。
见妹妹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霍陵开口补充道:“根据目前钦天监所绘制的《观云气书》说言,如今这云图,色淡而透光,状若棉絮非雨相,而真正会下雨的的云,则或浓稠密布,或状若鱼鳞,如战车如炮台,预示大雨将至。”
宋琢玉下意识偏过头看向霍陵,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几分叫人看不懂的情绪。
霍陵对于她人的注视,尤其是女人的视线是分外敏感的,他的心底忽然生出一丝不耐。
早在二十多年前,霍陵的父亲便是整个大晋公认的第一美男子,而霍陵承袭了父亲的相貌,出落得甚至青出于蓝,自他懂事以来,仰慕他的女子犹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
无论是丫鬟贵女,所行之处总是有许多这样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导致霍陵对女子那表现出来的那些或直白,或内敛的引诱分外敏感,也厌烦无比。
在他看来,这位宋姑娘与从前那些频频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女子没什么不一样,用的手段也不新鲜,不过是欲拒还迎罢了,若非她占了自己亲妹妹的身体,他根本不会多看对方一眼。
宋琢玉似是对霍陵的厌恶一无所知,只是疑惑道:“难道这世间还有专门研究天上的云层的书吗?”
霍陵轻轻瞥了她一眼,故意冷着他。
霍溪见两人之间不对劲,知道是兄长的厌女症又犯了,但她真的很喜欢宋琢玉,所以不希望因为兄长的缘故让两人之间生出隔阂,于是背地里扯了扯霍陵的衣摆。
眼神里带着几分提醒。
霍陵向来拿这个妹妹没办法,于是随意解释道:“自然是有的,不仅是观云法,还有观星术,观海术等等,根据这些不仅可以预测来日天气如何,甚至一些洪水、地动、干旱都可以窥见一二。”
宋琢玉听闻后,居然怔了好一会,才低声喟叹,“能读书真好啊!”
霍溪见她语气怅惘,不由得心生好奇,于是问:“玉姐姐为什么这样说。”
宋琢玉看着天边的云朵忽然道:“就是有些感慨罢了。”
霍溪歪着头疑惑道:“不过是云,抬头可见,这有什么可感慨的。”
宋琢玉笑了:“那我说了,你可不许取笑我,都是些十分矫情的事情。”
霍溪深处三根手指:“我保证,绝不会取笑你,你就说嘛,正巧有些无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