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虞没想到,小皇帝竟然如此单纯,和有眼光。还怪可爱的。
他继续说,“相父要为你表请爵位,朕已经准了。你应该好生谢谢相父。”
说完,他转过头问中常侍,“相父现在何处?”
中常侍的身子一僵,支支吾吾地说道,“丞相……丞相他……”
小皇帝有些不耐烦,“相父如何?”
中常侍最终一脸为难地说道,“丞相他,他宿在李昭仪处,此刻还未醒。”
小皇帝抿着嘴不再说话。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朕知道了。相父既然未醒,那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韩泰毫无顾忌地秽乱后宫,宋虞看着眼前这个玉面丸子,心中突然觉得不是滋味。
随即,圆圆的一双眼望向宋虞,“宋将军,你觉得朕如何?”
宋虞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蒙了,思忖片刻,她才憋出夸奖的话,“陛下天资聪颖,万民敬仰。”
那小皇帝却脆生生地说道,“你骗人。朕知道,你们都觉得朕年弱不懂朝政,觉得朕无能。”
“臣从未这样想。臣相信,等陛下长大了,一定是位明君。”
宋虞的膝盖跪地太久,已经没有了知觉,她还要哄这个小屁孩,心里直犯嘀咕。
“真地吗?你当真这样想?”快要哭出来的小皇帝此刻突然睁大了眼,期待地望着宋虞。
“这是臣肺腑之言,觉无欺瞒。”
小孩子就是这样,情绪变化飞快,下一刻,他就十分开心地赏赐了宋虞黄金与绢帛。
他拉着宋虞问了很多,诸如她是如何立下先登之功的,又是如何斩阮武的,宋虞像给小孩子念睡前故事一样,绘声绘色地一一讲给小皇帝听。直到中常侍提醒他更衣,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等宋虞踏出德阳殿时,天边乌云如浓墨翻滚,沉沉欲坠。一问时辰,已经酉时了。
很快就是韩泰的寿宴了。
宋虞在谒者台呆了没多久,便看见文武官吏从朱雀门进入,三三两两朝章德殿走去。
暮色低垂,玲珑宫灯被点亮,巍峨的宫殿清辉璀璨。小黄门和宫女在章德殿内进进出出,手中端着各式珍馐,只为了今日一场盛宴。
今日是丞相六十大寿,皇上为彰显丞相尊贵身份,特意将寿辰宴席安排在章德殿,百官公卿皆来为丞相祝寿。程岱站在殿外,清点着百官献礼。
宋虞混在百官之中,她脱了鞋履,踏入纤尘不染的宫殿。
因为身量极高,所以即使穿着朝服,一时半刻竟也无人发现她是女子。
许是韩泰特意嘱咐,按照宋虞的官阶,只能坐在离上位较远的位置,此刻却被小黄门领进了殿内,安排在了最前面。此举引来了朝官的注目,但大家也并未明言,只盯着宋虞窃窃私语。
王邕就坐在宋虞的斜对面,他头戴进贤冠,黑色的文官服在他身上倒有了一丝儒雅的意味。王邕冲宋虞颔首,宋虞明白他的意思。一切都准备就绪。
宋虞跪坐在案前,看着满盘的珍馐和水果,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她拿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
旁边有一位文官看见了,不屑地哼了一声,故意高声说道,“现在这些武官只凭打打杀杀便可以进入庙堂,言行粗鄙,不知礼数,只恐污了天家威严。”
宋虞充耳不闻,穿越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葡萄,好不容易来一次,肯定得吃饱再说。盘子上还有一些核桃,趁人不注意,她又揣了几个进自己的怀里。
“皇上驾到!丞相驾到!”
不多时,大殿上便噤了声,公卿们纷纷起身,绕到案前,向皇帝行跪拜大礼。韩泰牵着小皇帝,华服锦带,缓缓从殿外走进来,腰间配着一柄宝剑,不怒自威。
所有官吏进殿都不得佩有刀剑利器,也不得穿鞋,唯有韩泰可以不顾礼制。这也是为何,殿内没有侍卫把守。
“相父大寿,为聊表朕的心意,特在章德殿为相父举行寿礼,邀请百官同乐。”
“谢皇上恩典。”
这声谢从韩泰的嘴里说出来,便没有一点感谢的意味。
韩泰直接坐在了小皇帝的身旁,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其实,他早已凌驾于殿内的所有人。面前这个小皇帝,也全在他的股掌之间。
很快,舞女乐伎纷纷上殿,奏响丝竹,柳腰曼妙,一时间,氛围又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