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王邕才缓缓开口,“老朽不过是残烛之人,自保尚且不能,谈何拯救苍生。”
宋虞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开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韩泰与司徒大人水火不容,而我早已经被视为公主党羽,如今我与司徒都为丞相眼中刺,肉中钉,若是联手,未尝没有胜算。”
王邕似乎没想到宋虞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连魏蓁都不禁侧目。
“况且,我与萧……我与昭仁公主是朋友,我想救她,望司徒指点。”
宋虞的话过于直白,让刚才的试探无从遁形。
王邕此时缓和了脸色,他望向宋虞,“你道与公主有金兰之义,若救她会危及自身呢?”
宋虞想了片刻,缓缓开口,
“我欠她一条命。”
“所以哪怕有危险,我也会拼尽全力救她出来。”
一阵穿堂风过,将帷幕吹地摇曳作响,茶香盈室。
魏蓁见王邕面有动摇之色,“话以至此,司徒仍然不愿意相信我们吗?”
长叹了口气,王邕才松口,“公主却是被韩泰劫持入京,只是具体被囚禁在哪里,我尚不知。”
魏蓁抿了一口茶,垂眸浅笑,“看来司徒还是不信任晚辈,不然为何屋中有贵客,都不请出来呢?”
王邕的动作一顿,瞬间变了脸色,眸色深沉。
须臾,素雅的墨竹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在下失礼。”
来人身影颀长,一袭竹青锦袍,清逸俊秀,面如冠玉,皮肤白皙若好女,举手投足之间一片风流。
宋虞武力值提高后五感变得格外敏锐,其实她早就发现屏风后站了一个人,但是她还以为是在旁侍候的奴仆,故而没有声张。却没想到,藏在屏风后面的竟是这样一个翩翩公子。
“这人谁啊?”
宋虞扯了扯魏蓁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
来人好似听见了宋虞的话,他朝宋虞躬身行礼,“在下颍阳程岱。”
王邕见人已经被发现,他解释道,“不是老朽故意隐瞒,实在是因为公主失踪一事干系甚大,不得不谨慎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魏蓁颔首,“文郁明白。但我和阿虞刚才一番话都是发自肺腑,觉无虚假,司徒若是知道公主下落,还望告知。”
王邕拧眉,“我们已经在洛京暗中派人寻找公主,但不知道韩泰将人藏到哪里去了。不过韩泰想要利用公主将我们一网打尽,应该暂时不会伤公主性命。”
程岱站在一旁,声音清冽如冰泉,“在下不才,在丞相府中担任主簿。如蒙不弃,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程大人现在有什么眉目吗?”魏蓁问道。
“近日青州和彬州交界处,兴起了一群盗贼,据山为寇,将青州牧进献给丞相的寿礼劫走了,今日丞相进皇宫召集百官,打算派京师禁军出面镇压。我们的人已经将洛京找了个遍,唯一没有搜寻过的地方,便是丞相府。今日我会派人去丞相府打探,一有消息自会告知各位。”
听完程岱的话,王邕在一旁附和,“我们会竭尽全力寻找公主下落,宋将军毕竟是外来官吏,在洛京行动不便,你与文郁先回郡邸,一有消息我会派人前来送信。”
宋虞还想说些什么,魏蓁却拉住了她的衣袖,随后躬身对王邕和程岱行礼,“既如此,那我们便等司徒和程大人的消息了。”
说完,便拉着宋虞告辞。
走出司空府,宋虞有些着急地说道,“这样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魏蓁拧着眉,“王邕还是不信任我们。”
魏蓁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后说道,“那个程岱不是说今日韩泰不在丞相府吗?他们的人我信不过,我还是亲自去找好了。”
“丞相府戒备森严,还有精兵把守,想要混进去不容易,还很可能给打草惊蛇。”魏蓁并不赞同宋虞的想法。
宋虞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有分寸。一旦被人发现了,我会逃跑的。”
*
德阳殿中,一群文武官员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恢弘的大殿中鸦雀无声。
韩泰肥硕的身躯坐在龙椅上,一层层肉好似要从华服锦袍下溢出。韩泰虽然僭越礼制,但在场的朝廷命官,竟无一人敢提出异议。
“青州牧进献的寿礼被一群山野草寇给劫了,说出去,我这个丞相的脸面也要扫地了。”
浑厚的声音响起,震地阶下之人两股颤颤,他趴在地上,哆嗦着唇哀求道,“下官办事不利,没能将寿礼安然运送至京师,罪该万死!”
“既然如此,来人,将他,还有其余押运寿礼的人都拖下去斩了。”
“丞相!丞相饶命啊!”哀嚎的声音越来越远,雄伟的宫殿又归于沉寂。
韩泰抬了抬眼皮,“郭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