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很快被人群分散了注意,只觉得四肢变得更加沉重,越发跟不上刘赢的动作,慌乱间双足相缠差点跌倒,刚稳住身形便屁股一痛。
“专心!”这是刘赢第一次打他。
剑面毫不留情地落在刘恒臀部,发出一声闷声,瞬间吓退看热闹的弟子们。
“好了好了,不要打搅他们练剑了,大家快去吃饭吧,被师父看见都要被骂。”
看客散去,刘恒有点想哭,他不是怕丢脸,也不是怕疼,当乞丐的时候他什么苦都吃过,只因打自己的人是师父,不知为何,他就是想哭,却又不想展露软弱,只能趁师父不注意时偷偷抹掉眼泪。
刘赢时刻都在关注刘恒,自然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两人又练了两刻钟才去食堂吃饭。
此时食堂已经没有多少弟子吃饭,师徒二人相对而食,气氛有些古怪,没人敢来打扰。
刘恒眼睛红红跟小兔子似的,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碗里,根本不敢抬头。
刘赢忍俊不禁,故作严肃道:“不要以为我之前对你宽容就认为我是个仁慈的师父,你真正的武学之路现在才刚刚开始,若是不想挨打就专心些,知道了吗?”
“知道了。”刘恒低声哽咽道。
咯吱咯吱,是轱辘碾过地板的声音。
韩慎转动椅轮行到门口,将腿上用完的餐具放入收纳盆,然后偏头看向房间深处的师徒二人,见刘赢看向自己,他浅笑颔首。
刘赢点了下头算是回礼,即刻收回视线,待韩慎离开,她接着道:“吃完了换身得体的衣裳,一会儿带你去学堂。”
刘恒猛地抬头,惊讶道:“学堂?”他以为师父只会教他武功,管吃住,他已经很满足了。
“恩。”刘赢解释道,“我不求你学成个什么才子,至少要能识文断字,写字也别太丑。”
刘恒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去学堂读书,那对从前的他来说根本就是奢望,他想都不敢想。
果然能够遇到师父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然而刘恒的感动与好心情仅仅维持到第一堂课,上课不到一炷香时间他便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读书这块料,就像猪八戒听天书——一窍不通!
刘恒更没想到还有比听不懂先生在讲什么更可怕的事,那就是写课后作业。
这几日练剑辛苦手臂,他现在的手能吃饭就不错了,写字简直就是折磨。
傍晚,刘恒坐在自己房间认真抄写文章,他根本没心思去回想写出的字念什么,每一笔每一划都耗尽他所有力气与注意力,他敢说他练剑的时候都没有像此刻这般专注过。
可是太痛苦了,他根本控制不住手抖,无论他多么努力,写出来的字都不堪入目,他难以想象师父看到他的字后会多么失望。
刘恒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却不敢出声,一边抹泪一边坚持着把文章抄完。
写完作业还要去练剑呢,刘恒忍不住想,如果师父看到他烂泥一般的字会否后悔收他为徒,可若不拿去给师父看,待先生忍无可忍告诉师父,也许后果会更严重。
纠结半晌,刘恒还是决定拿着作业去前院找师父,走出院子却碰上了寄宿在武馆的陌生男人。
韩慎见刘恒垂头丧气的,温声问:“被师父骂了?”
刘恒快速将宣纸藏到身后,本不想理会不相干的人,但对方和善的声音令他下意识停住脚,先生说好孩子要讲礼貌,遇则答,他摇摇头作为回应,却没抬头看人。
韩慎注意到刘恒手上的小动作,眸光微闪,笑道:“听说你去上学了,最近勤于练剑,想必写字会很辛苦吧?”
刘恒这才抬头看了眼韩慎,又快速垂下,闷声道:“师叔们说多练些日子就不会痛了。”声音很小,透着隐隐担忧。
现在还可拿手抖当借口,如果以后手不抖了还写字这么丑的话,一定会被师父嫌弃的吧?
韩慎望着眼前的刘恒,眼中闪过浓浓的讽刺。
未来的暴君也有因为写不好字而哭泣害怕的时候,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看来他真的很怕那位女师父啊。
不过,女师父越蠢,越是虐待刘恒,对他越有利啊。
“识文练字同学武一样,皆非一日之功,想来你师父不会怪你。”韩慎不动声色地温声安慰道,“不过凡事皆有技巧可言,只要学会总结方法规律,速成亦无不可。”
刘恒终于抬头正视韩慎,红肿的眼睛写满好奇与求知欲,“何为技巧?”
韩慎嘴角弧度微不可察地上扬,面上却稍作为难,接着以最和善的神情邀请道:“此事说起来也非三两句能讲清的,你该去练剑了吧,若想听我唠叨几句,可在闲时来找我。”
他指了指自己所住方向,从容引诱着猎物主动靠近自己,笑得无害,“所幸我是个闲人,整日闷在院内也无趣,欢迎你随时过来坐坐。”
提起练剑之事刘恒就心急起来了,在他看来耽误什么都不能怠慢师父,于是连忙应下韩慎的邀请,然后匆匆离去。
韩慎目送刘恒离去直到背影消失,不禁觉得有趣,前世他也算了解小暴君的过往,想来小暴君那手出人意料的秀字倒是可以看出他的确认真学过。
“刘恒。”韩慎轻念了句,手指轻慢而有节奏地敲打着轮椅扶手,目光渐渐深邃,“可莫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