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时燃解开安全带,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
温见微迟缓地睁开眼,眸光涣散,蒙着一层氤氲的水雾。
她摸索着去解安全带,指尖几次滑脱卡扣。
时燃倾身过去,“咔哒”一声轻响,束缚松开。
温见微却顺势靠进她怀里,额头抵着时燃肩窝,灼热的呼吸混着酒气,烫进衣料下的皮肤。
“能走吗?”时燃揽住她微晃的腰肢。
温见微含糊地“嗯”了一声,挣扎着推开车门。
夜风卷着凉意扑面,她踉跄一步,时燃的手臂立刻如铁箍般稳住她。
两人相携着走向单元门,感应灯应声亮起,冷白的光泼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温见微停在门禁前,像个突然被布置了难题的优等生,神情专注又茫然。
她低头去翻随身的手提包——米白的羊皮小包,此刻在她手中显得格外不驯。
拉链卡住,她较劲似的扯了两下,未果,便固执地将手探进狭窄的开口,在里面毫无章法地摸索。
指尖划过笔记本坚硬的棱角,又碰倒了一支口红,“咕噜噜”滚到时燃脚边。
时燃弯腰拾起那管珊瑚色的膏体,她看着眼前人——素日里一丝不苟的温教授,此刻鬓发散乱,颊染绯云,贝齿无意识地咬住下唇,长睫在眼下投出委屈的扇形阴影,翻找的动作透着一股孩子气的执拗。
心尖像被羽毛最柔软的部分轻轻搔过。时燃无声叹息,伸手接过那个被折磨得皱巴巴的包:“我来吧。”
温见微乖乖松手,仰起脸看她,湿漉漉的眼神像迷路的小兔。
时燃指尖利落地探入夹层,精准地夹出一张深蓝色门禁卡。
“嘀——”轻响过后,沉重的玻璃门无声滑开。
电梯匀速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温见微略显急促的呼吸和时燃沉稳的心跳交织。
十二楼的指示灯亮起,电梯微颤停住,温见微忽然拽住时燃的衣袖,将她拉向自己。
1202门口,“时燃……”温见微伏在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秘密交付般的郑重,温热的、带着酒意的气息猝然拂过时燃耳廓,像一片羽毛蘸着滚烫的蜜糖扫过,时燃浑身一僵,“我告诉你密码……0807……”
厚重的防盗门在密码锁的轻鸣中开启。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暖黄的光晕温柔地拥抱住两人。
温见微却固执地停在门口,低头盯着脚上的鞋子,眉头轻蹙,仿佛在完成一项庄重的仪式。
“要换鞋……”她含糊地嘟囔,身体微微摇晃,伸手去够鞋柜下层的拖鞋。
指尖几次堪堪擦过拖鞋边缘,却总差之毫厘。
时燃蹲下身子,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肌肤相触的瞬间,温见微轻轻一颤。
时燃的手指灵巧地解开鞋绊,褪下那双束缚的高跟鞋。
温见微冰凉的脚落入她掌心,脚背弓起优美的弧线,趾尖因久站和微凉泛起淡淡的粉。
时燃取出一双柔软的米色绒布拖鞋,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脚套进去,动作轻缓得像对待易碎的宋瓷。
直起身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屋内。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踏入这方空间。
无数次在楼下仰望的十二楼灯火,此刻化作眼前流淌的光河——客厅宽敞通透,一整面落地窗外是流淌的城市星河。
家具是极简的灰白色调,线条冷硬,唯有靠窗的单人沙发旁立着一盏落地灯,暖橙的光晕像寒夜里孤悬的炉火。
空气里浮动着雪松与书卷的清冽气息,干净得没有一丝烟火痕迹,像一座精心打理的标本陈列馆。
这里太静了,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
“时燃……”温见微的呼唤拉回她的思绪。
她靠在玄关柜边,眼神迷蒙地望着她,一边解着扣子,露出精巧的锁骨,“我想洗澡。”
时燃扶她进浴室,调好水温,找出干净的浴袍和毛巾放在置物架上。
“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她退出去,虚掩上门。
水声淅沥,像一场温柔的雨。
时燃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里面隐约的声响——物体被碰倒的轻响,带着醉意的低哼,还有绵长而潮湿的叹息。
那些声音敲打着她的耳膜,也敲打着某种摇摇欲坠的防线。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歇。
门被拉开一道缝隙,氤氲的热气裹着沐浴露的暖香涌出。
温见微裹着浴袍出来,发梢湿漉漉地滴着水,蜿蜒的水痕滑过脖颈,没入微敞的领口。
脸颊被热气蒸腾出更深的绯色,眼睫湿重,抬眼看她时,眸光像浸在泉水里的黑曜石,清澈又带着不自知的诱惑。
“时燃,”她走向卧室,脚步还有些虚浮,却固执地不要搀扶,“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