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渔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这次回家肉眼可见的兴奋,嘴就没停下过。
“少爷你什么时候买票的?我怎么都不知道,是昨天晚上吗?”
“车票也很难买的,少爷你让谁买的?我们要坐好几个小时的客车,少爷能坐吗,不能坐的话我们就租车。”
两人下了飞机到达车站,小城市的车站并不大,中间挂着大显示屏,几排相对的座位就是全部。
一连串的少爷少爷少爷,听得周舜煜捏住他的脸:“歇一会,还有一个小时客车就来了。”
招渔被迫闭嘴,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还有,不要在这叫我少爷,”周舜煜已经看见好几个惊讶看过来的了。
“好的,周舜煜。”招渔自己嘿嘿笑了会,突然想起来什么,“少爷我出去一趟,你先在这等下我。”
他保证:“我一定会在车来之前回来,就十五分钟!”
周舜煜嗯了声。
招渔赶忙跑出去,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找到一家殡葬用品店,这家店有些偏僻,在车站后面几条巷子。
“老板,要纸扎别墅,对,最大那种……”
周舜煜垂眸坐着,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是付款通知,来自招渔。
商家是:宁城老王殡葬用品。
之前以为招渔有问题,让助理绑了他的卡,方便自己查看流水,一直忘了取消。
周舜煜看着商家的名字,转手划了五万,备注工资。
招渔刚付完款,入账的短信随之进入,点开信息,看清数字立刻惊了下。
这个月的工资得下周发,怎么现在就打过来了。
他犹豫几秒,还是打了个电话,背对着店老板小声说:“周舜煜,我收到了一笔钱。”
“嗯,工资。”周舜煜听着他悄声好笑,“又不是偷来的,这么心虚干什么。”
“下周才发工资呢,”招渔急道:“而且这也太多了。”
周舜煜:“哦,记错了,那这是奖金。”
招渔愣住:“奖金比工资多?”
“对,”周舜煜抬起手腕看时间,“你还有半个小时就必须回来了,确定还要在这和我拉扯这件事?”
招渔回过神:“谢谢少爷,我马上就回去。”
周舜煜挂了电话,三分钟之后看见最新一条支出。
“付款对象:宁城老王殡葬店,付款金额:120元。”
“付款对象:真香熟食店,付款金额:208元3角。”
“付款对象:赵姐零食店,付款金额:309元。”
大约二十五分钟之后,招渔拖着大包小包回来了,看见周舜煜后从兜里掏出一瓶娃哈哈:“渴了吗少爷?”
周舜煜手里被迫揣了个小瓶子:“我不要这个。”
“这个好喝,”招渔坚持,“我小时候经常喝这个。”
他说完又犹豫:“不想喝也没事,我拿别的。”
周舜煜看他要打开两三层的塑料袋找饮料:“不用,我喝这个。”
招渔停下手,坐在椅子上满意看着自己的战利品,抱着和周舜煜一样的娃哈哈喝。
等车来了,周舜煜帮他提了几个袋子,跟着他站起来。
上车的人不少,东西被撞来撞去,周舜煜一米八几的人都差点被挤出去。
但招渔早就习惯,边侧身往里,还能小心护着怀里的东西。
终于坐下,两人都是一身的汗。
“还好吗?”招渔担心看着周舜煜。
周舜煜被挤的衣服都歪了,手里的袋子还好好的,饼干一点没碎:“没事。”
招渔放下心,兴奋看着窗外:“我要回家了。”
他的座位靠近窗户,周舜煜坐在他旁边,微微扭头就能看见他的侧脸。
大客车摇摇晃晃几个小时,中途下去不少人,招渔的视线就没从外面移开过。
偶尔看见自己曾经的小学,还要指给周舜煜看:“这是我的小学,门口那家商店经常卖活小鱼。”
周舜煜看他一点点指给自己看,某个瞬间真的在山路上看见小小身影。
终于,客车停下时,车上只剩零星几个客人,招渔站起来,声音难掩激动:“到家了。”
招渔的家很好认,前后就这一座房子。
背靠大山,前面就是菜地,菜地边上就是小河,和招渔说的一模一样。
大铁门上粘着的福字早就掉色,门栓上也起了锈,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打开。
招渔掏出钥匙:“也不知道院子里面成什么样子了,我得好好打扫。”
咔的一声,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长时间没人打扫,已经长满杂草的房子。
院子里有棵杏树,树顶密密麻麻的绿色,地上散落着腐烂的果实,粗壮的枝干上还绑着小秋千。
靠墙还摆着两排玉米,玉米边上是一口小井,井边还有棵瘦弱的小苹果树。
即便早有预感,但突然看见,招渔还是有些失落:“好久没打扫了,少爷小心点,不要踩到。”
周舜煜嗯了声,看着招渔小心迈过地上的果子去开门。
房子是小红砖房,虽然很久都没人住了,但很整齐,能看得出来主人走之前是好好打扫的。
周舜煜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在墙上看见几道浅色的白痕,旁边还记录着日期,最上面写着:“小鱼的身高。”
这是招渔专属的身高记录表。
招渔把前后窗户都打开通气,又把被子拿出来晒晒,刚拿了扫帚想扫院子,就看周舜煜向自己招手。
“过来。”周舜煜手上拿着捡的小石头,“给你量身高。”
站到墙边,招渔才看见墙上的痕迹,“哎呀,竟然还在。”
周舜煜让他站直,用石头在他头顶浅浅划了条线:“又长高了,小鱼。”
听见熟悉的称呼,招渔顿住:“你说什么。”
“小鱼,”周舜煜在线条后面写上日期,“你不喜欢吗。”
自从两个老人相继去世,已经没有人再这么叫过他了,招渔几乎是瞬间眼眶发酸。
他弯起眼睛,隐约有水光闪过,随着眨眼睛的动作消失不见:“叫吧。”
周舜煜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继续收拾吧。”
招渔忙活了一下午,才把房间收拾出来,棉被什么的太久没人用,招渔担心周舜煜住不习惯,还去找邻居借了一床。
晚上,冷落已久的大锅重新开火,招渔拎着菜,戴着超市买菜送的围裙:“我做饭了!”
“做,”周舜煜坐在小板凳上,长腿委委屈屈缩着,手边是砍好的柴火,“我已经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