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喜一时间有些无措,“对不起。”
咳嗽声持续了很久,陶喜看得出来她说话的时候洛舒宴是想回应她的,可是他实在咳得厉害,一声接着一声。
洛舒宴将车停在路边。
他抓着方向盘的手背筋络凸出,关节泛着白,在极力隐忍。
咳声止住时,洛舒宴身体微倾向前,他让自己均匀喘息片刻,直到喉间被冷风激出来的痒彻底退散后才坐直身体,转过头看向陶喜。
毫不意外的,他看到一双自责的眼。
“还难受吗?”陶喜语气担忧。
一阵浓得搅不开的自厌情绪蔓延开来。
洛舒宴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痛恨这具孱弱的躯体。
“不难受。”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我没事。”
尽管他这么说,陶喜眸中的忧色却迟迟不退。
他们在三楼分别。
洗完澡出来时,透过客厅的窗,陶喜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天地。
小区里不知谁起的头,打开窗朝外大喊,“雪好大!”
此起彼伏的声音中夹杂着楼下小孩子嬉戏打雪仗的声音。
陶喜很喜欢雪,尤其是像今晚这样毫不扭捏的大雪。
可是今晚她心中坠着沉甸甸的担忧,竟觉得漫天的白色有些令人心烦。
闭上眼,洛舒宴苍白的脸仿佛就在眼前。
终究还是不放心,她在薄绒的睡衣外面加了件宽松外套,准备去隔壁确认一下洛舒宴的状况。
她打开门时,对面的门同一时间打开。
她脚步一顿,怔怔看向对面。
洛舒宴走出来,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
他身材真是一顶一的好,哪怕这件外套长得能把一般人像茧一样捆住,在他身上也没有产生任何的臃肿感,甚至这样的他比平时穿大衣的样子更显年轻,他看向陶喜,“回去穿件厚外套吧,我们去楼下。”
陶喜:“啊?”
洛舒宴:“去看雪。”
陶喜:“可是外面很冷。”
洛舒宴:“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穿成这样?”
陶喜面露难色。
洛舒宴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经不起折腾,一阵冷风已经让他咳成那样,遑论此时冰天雪地的外面。
在她拒绝之前,洛舒宴看着陶喜,神色仿佛认真的邀约:“陪我去看雪吧。”
三分钟后,陶喜穿着从衣柜深处扒出来的自己唯一一件羽绒服和洛舒宴出现在楼下。风雪正盛,世界裹上一层素净的白。
一簇雪花落在陶喜裸露的额头上,很快被她的体温融化,沿着她的脸颊滑落。
陶喜双手揣兜,在伸手擦掉脸上那点湿滑和将手从兜里拿出来之间选择了后者。
反正过会儿就干了,她这么想。
她踩着落了一层的雪地往前走,身边是洛舒宴的脚步声。
“陶喜。”洛舒宴叫她。
“嗯。”她回头。
洛舒宴抬起手,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拇指指腹触碰到她沾着融化雪水的脸,蹭了一下、两下......直到那片濡湿被他指腹的温度带走。
陶喜怔怔望着他。
洛舒宴知道陶喜在看他,回望过来。
他们凝视着对方的眸眼,久久的,安静的。
晚上在晚来餐厅问不出口的那个问题来到陶喜嘴边,“‘喜欢词更多于曲’是什么意思?”
周围有几个小区的孩子在打雪仗,雪球擦着他们飞过,可是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洛舒宴沉默着,陶喜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无声的坚持。
她听到洛舒宴似有若无地一阵轻叹。
“意思是,你的词写得很好,很有灵气。”
陶喜的心缓缓沉下。
哦。她又自作多情了。
“意思是,我也喜欢你。”
他的声音落在寂静的雪里,一字一顿,郑重极了。
陶喜起初没反应过来,缓慢眨了下眼睛,眸光似确认般盯着洛舒宴。
“上次你问我的时候我骗了你。”洛舒宴回望着陶喜,神色静定,“当时我觉得不跟你有太多纠葛是对你好。可后来很多个时刻,我觉得我的想法很自大。你是一个不依附于任何人的独立个体,我凭什么自己判断什么对你好,什么对你不好。”
落雪簌簌,静到两人能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陶喜说,“洛舒宴,跟我谈恋爱吧。”
洛舒宴没有立刻回答。
陶喜继续道,“我不是那种失恋后要死要活的人,即便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也会活得很好很好。所以,不要有什么顾虑,跟我谈恋爱吧。”
陶喜直白而坦诚。
因为清楚地知道洛舒宴的时间不多了,她想争分夺秒地与他谈这场注定会有终点的恋爱。
洛舒宴默了片刻。
倏地,他神色中透出点无奈,“陶喜,你总是比我勇敢许多。这句话本来该我来说。”
近处的松枝被雪压满,不堪重负,枝头上的积雪一齐落下。
“好,我们恋爱吧。”
积雪将要砸向陶喜脑袋时,陶喜的胳膊被洛舒宴一牵,掼进他怀中。
洛舒宴的掌心压着陶喜的后颈,冰冷的温度让陶喜一阵颤栗,紧接着洛舒宴将她推向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