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喜用袖口匆忙去擦,狼狈不堪。
洛舒宴即将死亡的讯号像一柄利刃一样悬于头顶,她已经很努力不去想了,可在某些时刻,她不得不直面这个事实。
“你真是厉害,一句话就能让我这么自责。”陶喜说,带着极其克制的哭腔。
“对不起。”
“真好笑,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陶喜又重重擦了下眼角,被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憋到胸口酸胀。
她讨厌自己对于洛舒宴的身体毫无办法,讨厌洛舒宴对她不计后果地帮助,讨厌此刻跟洛舒宴无端发脾气的自己。
一切都讨厌极了。
“你大概难以想象,在我想为你擦眼泪我却做不了任何事的时候,我有多遗憾。”洛舒宴声音沉而缓,“帮助你,不是因为我不爱惜自己,是因为那些时刻的所有反应都是下意识的。不让自己留下遗憾比无意义的延长生命有时要重要许多,况且我的生命也不会因为这一次的能力使用被削减。所以别为我难受。”
他多好啊。
她再也不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了。
情绪平息后,陶喜看向洛舒宴露在布兜外的花盘,“你饿了吗,洛舒宴?”
洛舒宴:“有点。”
陶喜:“那我们去吃饭吧,上次的那家鸡汤店怎么样?”
洛舒宴:“好。”
黑粉线下anti事件后的第二天,陶喜委托律师事务所以一纸律师函将黑她的营销号和素人博主告上法庭。律师函出来后没过五分钟,说陶喜抄袭他作曲的素人和营销号纷纷删除了之前的发文,素人更是注销账号跑路。
可由于这些黑料实在经不起考究,很快陶喜就将自己创作《向日葵的时刻》的原始录音通过律师事务所发出,而她的大学同学也纷纷站出来否认了那个自称她大学同学说她霸凌的说法。
杨青溪率先发了一条长文,大意是说自己跟陶喜是从初中到大学的同学,直到现在还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没有人比她对陶喜的人品更有发言权。其中用几百字描述了陶喜那些年的好人好事,末了总结道:“总体来说,陶喜这个人除了穷,在道德层面没有人有任何立场能够污蔑她。”
在这之后,陶喜的许多大学同学和校友都转发了杨青溪的博文,不到半天转发里有自证身份信息的就有三四十个人。
杨青溪那条博文底下评论量猛增,许多这些天刚认识陶喜的以及吃瓜群众的人都发表评论,最高赞的评论是:“如果一个人能在离开校园多年后还能让这么多同学实名为她发声,那么她的人品又能差到哪儿呢。”
有几个陶喜昔日的同学转发里直接阴阳,“真正的坏人往往把自己包装成小白花的模样,期待真相大白的一天。”
很快,就有人分析发文的几个同学说的就是孟京凡。孟京凡的粉丝再次应激,跑到评论区疯狂留言——
“孟京凡无妄之灾!”
“请停止对孟京凡的污蔑。”
“别蹭了别蹭了,知道陶裁缝缺热度了但能不能别老薅一家蹭?”
前往音乐节现场的高速路段,一辆保姆车里,经纪人正生无可恋地看着孟京凡,对方唇线绷直,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但经纪人此时已经顾不上她的心情了,“京凡,陶喜的黑料是你指使人放出去的?”
孟京凡靠在座椅上,闻言瞟了经纪人一眼,仿佛在说,“是我,怎么了?”
经纪人嘴唇一抽,“你是疯了吗?!你放这堆黑料连半点实质性内容都没有,这不就是白白送对面热度吗?因为这件事反而把你牵扯进去了,吃不到一点红利反惹一身骚。我就不明白了,那个陶喜顶多就是一个新人,你跟她过不去干什么?”
孟京凡顿时红了一双眼,“我有什么办法?娱乐圈更新迭代多快啊,她一个刚入圈十来天的新人冒头冒得那么快,蛋糕就那么大,她吃了我吃什么?”
经纪人双手揉搓了下脸,“那这些事你交给公司去做,你干嘛自己要动手还留了这么多痕迹。京凡,你跟她不一样,你在歌坛早站稳脚跟了,很多事公司在背后动手就行。”
孟京凡忽而一笑,无限讽刺,“公司动手,公司怎么舍得呢?”
孟京凡回想起《向日葵的时刻》被田隆和朱湫推荐而热度大涨的那天,她在家里举着手机切换着各平台眼睁睁看着那首歌的热度全平台暴涨,她慌乱极了,这五年她再也没有一首歌曲有过这样的成绩。那天她几乎晕晕乎乎跑进吴单的办公室,指着平台上那首歌的评论区,慌不择路的:“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吴单扫了一眼她的手机界面,收回目光,“什么怎么办?”
“你是想看到陶喜离开隽永后一飞冲天?”见吴单对此毫无反应,孟京凡继续道,“到时候证明你是个无能的经纪人,这样的天才歌手竟然一手埋没在你手里?”
吴单此时笑了一下,洞若观火地望着孟京凡,“你就这么怕陶喜比你火啊?”
孟京凡双颊僵硬地颤了一下。
吴单眼神里满是轻蔑,“可是晚了,从陶喜离开公司那天,谁都阻止不了她。她当年能写出来《羽化》,现在能写出来《向日葵的时刻》,怎么阻止?谁能阻止?你想跟她比,你又拿什么跟她比。”
回忆至此,孟京凡眸中满是寒意。
没有可比性?那就让她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