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声穿透浓雾,沈昭的手指在银针上轻轻摩挲。铜盆中的合欢花瓣打着旋儿,将她的倒影搅碎成斑驳光影。三日前从太医院顺走的《青囊书》残页贴着心口发烫,冰片裹着的南疆蛊虫秘术在她血脉中沸腾——恰如明贵妃枕下那枚刻着药王谷印记的玉镯,总在午夜时分隐隐作痛。
"姐姐好手段。"沈青梧的护甲划过药碗边缘,金镶玉的光泽刺痛人眼,"听说贵妃娘娘的血崩症发作时,连龙榻都被浸透了?"
她袖口闪过一抹青碧色,那是北境狼毒草汁液特有的幽光。沈昭的指甲掐进掌心,昨夜从侍女妆匣暗格里翻出的毒药残渣,此刻正在香囊夹层里与蛊虫共鸣。
亥时更漏指向三刻,夜色如墨,万籁俱寂。沈昭借着微弱烛光,轻手轻脚退到屏风后。她的心跳与更漏的滴水声交织,奏响一曲无声乐章。藏在袖中的蛊虫,顺着她精心编织的银丝线,悄无声息滑入熏笼。冰片包裹的虫体在高温熏蒸下,缓缓舒展身躯,如同蛰伏已久的龙,等待苏醒时机。
她凝神静听,那渐近的脚步声如鬼魅般飘渺,却又清晰可辨——二房庶妹沈青梧的脚步声。她最爱的缠枝莲纹宫鞋,在寂静夜里发出细微声响。鞋跟暗纹与三皇子夭折那夜的玉佩如出一辙,这细节如同一根刺,深深扎进沈昭心底。
窗外梧桐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惊起寒鸦掠过琉璃瓦。这凄凉景象让沈昭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母亲咽气前塞进她手心的半块饴糖。那黏腻甜意,如同此刻她内心的苦涩与仇恨,紧紧粘在掌纹里,挥之不去。
"姐姐在看什么呢?"沈青梧突然贴近,发间茉莉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沈昭心中一紧,手中银针险些刺出。她迅速调整呼吸,将银针稳稳停在对方喉间。与此同时,藏在舌下的解毒丸滚入喉头,苦涩中带着一丝腥甜,像极了母亲咽气前的味道。
屏风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沈昭数到第三声时,袖中蛊虫突然剧烈震颤。她心中一凛,本该三刻钟后生效的雄黄粉,竟提前在熏笼里爆出火星。火光闪烁中,她瞥见沈青梧眼中闪过的惊恐与慌乱。
混乱中,沈昭迅速做出反应。她看见熏香炉底闪过的暗红,那是她亲手调制的雄黄粉与沈青梧袖中毒药残渣纠缠的结果。她心中明了,这一切都是沈青梧的阴谋。然而,她并不惊慌,反而有一种解脱感。她终于找到机会,为母亲和三皇子报仇雪恨。
三日前在冷宫墙角发现的半截玉佩,此刻在沈青梧腰间泛着冷光。沈昭一眼认出,那是北境布防图缺失的那角。她突然意识到,这局棋从三年前三皇子夭折那夜就开始了。沈青梧一直在暗中操控一切,企图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熏香炉底的暗红光芒如血痕般蔓延,与北境布防图的轮廓渐渐重合。沈昭将沾着药汁的帕子塞进沈青梧袖袋,转身离去。裙裾翻飞间露出鞋尖暗绣的合欢花纹——与三皇子乳母房中搜出的密信图腾分毫不差。这是她给沈青梧的警告,也是伏笔。
"娘娘恕罪!"沈昭扑到榻前时,发髻中的蛊虫感应到血腥蠢蠢欲动。榻上的明贵妃突然抽搐着抓住她手腕,染血的指尖在锦被上划出几道暗痕,竟是《青囊书》里记载的"血引"之术。那一刻,沈昭仿佛看见了母亲临终时的模样,同样的手势,同样的绝望与坚定。
晨钟撞碎浓雾时,沈昭站在御花园的寒潭边。手中密信被露水浸湿边角,药王谷三个血字刺得她眼眶生疼。昨夜昏迷前听到的呢喃在耳畔回响:"他们找到了...活着的..."寒潭水面突然泛起涟漪,倒映出药王谷独有的双头蛇图腾,与沈青梧玉佩断裂处露出的布防图纹路严丝合缝。
她弯腰拾起一片枯叶,叶脉里竟藏着细如发丝的银线——这是西域幻术师惯用的"牵机引",上月刚在钦天监的星盘上见过同样的纹路。这些细微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串起一条通往真相的链条。
"姐姐看什么呢?"沈青梧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金簪尖端闪着淬毒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