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处她下意识回头,正撞见申丹冲宁溪晚挑眉:“带这帮小崽子我一个人就够了,小宁有事怎么不去忙?”
楼梯间嘈杂的脚步声,吞没了宁溪晚的回答。
季海早继续被人流推着往上,等她换完白T蓝短裤运动服冲下楼的时候,黄河广场上只剩下申丹一个人。
风卷起几片落叶掠过空荡的广场,远处教学楼的阴影逐渐拉长。
宁溪晚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蒸腾的暑气里,只留下季海早胸腔里翻涌的闷痛,像被烈日炙烤的沥青,黏腻又滚烫。
“A squad fall in。”申丹喊道。
队伍快速站成队列。
“班长核对人数。”
“Yes,madam。”季海早转身清点,目光扫过每个人“报告madam,全员到齐。”
“你们每个人的头发,都不符合标准,现在我带你们去剪头发。”申丹走在队伍最前面。
季海早摸了摸及肩的发尾,这还是毕业这一年才留长的,没想到又要回到以前。
小屋里,剪刀的“咔嚓”声混着女生的抽泣声。
季海早盯着镜子里的人,碎发簌簌掉落的瞬间,三年前的自己突然清晰起来。
冰凉的剪刀贴着耳边划过,季海早突然笑了。
这笑里带着自嘲,也带着释然。
因为宁溪晚的出现,而紊乱的情绪和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她在心里狠狠警告自己:“季海早,你还想重蹈覆辙?”
新剪的短发露出光洁的脖颈,镜中的人眼神锐利。
当她起身时,那些缠绕了三年的情绪碎片,仿佛也随着满地的断发,被彻底扫进角落里。
就当是从头开始吧。
*
“啊,累死了!”何美瘫在床铺上哀嚎。
“才第一天就这样,后面可怎么办?”另一个女生跟着叹气。
“今天可还没结束哦,教官还让写4000字自传,还要打扫寝室呢。”这话又换来一片抱怨声。
季海早蹲在储物柜前整理新发的装备,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叫苦声,忍不住摇头。
她刚进警校那会儿,满脑子都是新鲜感,哪顾得上喊累?
大家都是冲着当警察的一腔热血来的,可眼前这几个,倒像是被硬拽来的。
“喂,大陆妹!”
季海早手顿了顿,继续抚平制服上的褶皱。
那声音不依不饶,她干脆抱起脸盆,往盥洗室走去。
分卫生区时,没人愿意打扫又脏又潮的盥洗室,她没多计较,反正以前也打扫习惯了。
“季海早!”
何美敷着面膜从床上坐起来,面膜边角都翘了起来。“你真要帮我们打扫?”
“每人一次。”季海早盯着她扒拉面膜的手,冷淡回应。
“那就谢啦!”何美仰着脖子,半笑不笑的表情僵在脸上,又慌乱去调整面膜的位置。
季海早转身时撇了撇嘴,这小算盘打的,不就是嫌第一天打扫太脏嘛。
她把洗涤剂挤进水里,泡沫很快漫过塑料脸盆。
季海早端着盆蹲在盥洗室最里头,刷子刷过瓷砖的沙沙声混着水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响。
瓷砖缝隙里嵌着污垢,她机械地重复着刷洗动作,只有这样才能把宁溪晚的影子从脑子里挤出去。
有人进进出出,她头也不抬。
直到23点熄灯,黑暗突然笼罩,季海早才发现腿已经麻得没了知觉。
扶着水池站起来时,全身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顿,可还有两块瓷砖没刷完。
她咬咬牙又蹲了下去,刷子刚碰到地面,门口突然亮起灯光。
“Attent ion。”
季海早手里的刷子掉在地上。
膝盖撞在水池边的剧痛都顾不上,她跌跌撞撞跑回床位,发现所有人都笔直站着等她。
宁溪晚慢条斯理戴上白手套的动作,在寂静的寝室里格外清晰。
当那双手抹过门框、窗台,白手套不出意外的染上黑灰,季海早的心里就开始忐忑。
看着宁溪晚走向盥洗室的背影,季海早知道躲不过了。
果然,对方在她没刷完的瓷砖前停住,指尖轻轻一勾,手套边缘就沾上了黑泥。
“重新打扫。”毫无波澜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不满。
所有人立刻散开拿清洁工具。
季海早刚拿起刷子,就听见身后传来军靴声。
“季海早,到办公室来。”宁溪晚平淡的语气冷得像冰块,砸在季海早后背上。
她握着刷子的手紧了紧,盥洗室里剩下的那两块瓷砖,此刻突然变得无比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