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烟拍入水中,陡然清醒过来。她一把捞起景之瑜,两人扑腾了好几下才站定。
“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我没事。你怎么样?”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两人噗嗤一声笑道:“哈哈哈哈没事就好。”
景之瑜已经习惯了和玉清烟一起洗澡,她也不害羞了,将搓澡布递给玉清烟道:“玉姐姐,帮我搓个背吧。”
玉清烟拿过搓澡布,道:“好。”
两人洗完了澡,穿了衣服去看如月。
清竹正陪着如月说话,见两人进来,清竹道:“玉将军,景姑娘,你们怎么穿了对方的衣服?”
景之瑜忙去看身旁的玉清烟,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果然短小许多,导致她手腕和脚腕都露在外面。
相比之下,自己身上这件就宽大许多。怪不得刚刚一路上总是踩到衣角……
景之瑜耳尖登时染上一层薄红,正挠着头想着怎么回答,玉清烟先开口了。
她正色道:“许是我们方才一同洗澡,衣裳太像,不小心穿错了。”
景之瑜瞪圆了眼:她到底是怎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的……
如月和清竹一怔,悄咪咪的对视一眼,微不可察的交换了个眼神。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景之瑜看她俩这反应,连忙解释道:“是玉姐姐为了洗澡方便,才让我去了她的汤屋!”
如月和清竹笑道:“嗯,哦。”
玉清烟好笑的看着几人,手握成了空拳抵在唇上,轻咳一声,道:“如月,去看如星最后一眼吧。”
如月收了笑,低声道:“不必了。她的事我也有过错。我实在是无颜面对玉将军和景姑娘了,恳请玉将军放我出营去吧。”
景之瑜拉起她,道:“胡说什么呢,她的错不用你来承担。如星已经不在了,我们怎么能将你赶出去呢?你就在这军营里好生待着,我还没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你走了,我怎么办?”
如月道:“可是……”
景之瑜伸出手指抵在如月嘴唇前,道:“嘘,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你就留下吧,行不行?”
玉清烟也道:“你并没有错,留下吧。”
清竹也拉住如月,附和道:“如月姐姐,你就留下吧。”
如月看了她们几眼,简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她咬着嘴唇,将眼泪憋了回去,重重的点了点头。
如星静静的躺在棺材里,墓穴已经挖好了。
如月看着这位昔日的好妹妹,回忆一点点清晰起来。她始终无法相信如星真的已经死了。
埋进去就看不到了。如月再也看不到如星了。
她明明还记得小如星会跟在她身后甜甜的喊“姐姐”,记得她也会替她挡下一顿毒打,然后说“我不疼”,记得她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糕点留给自己,然后说“我不爱吃”,记得她毛绒绒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央求她给她讲睡前故事……
她忽然很怨恨如星,怎么可能不怨呢!怨她欺骗自己,怨她告诉自己真相,怨她爱上自己,怨她伤害了景姑娘,怨她执迷不悟不知悔改,怨她轻贱了自己的性命也轻贱了旁人性命,怨她留她独自一人在这尘世之间……
她也怨恨自己,怎么可能不怨呢!怨自己蠢笨如猪,怨自己不明真相,怨自己没护好景姑娘,怨自己没能阻止她,怨自己劝解不了她,怨自己还活在这世上……
景之瑜见如月面色如土,便走到她身旁,柔声道:“逝者已逝,如月,节哀吧。”
如月猛烈的摇着头,好像要把关于如星的记忆都摇出去。
盖棺下葬,永不相见。
如星,下辈子好好活着吧。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景之瑜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清竹也不忍心见她这样,搂着她不停的安慰。
葬了如星,景之瑜本想带如月去散散心,但她还要去炼药,便谢绝了。
玉清烟把景之瑜送回了卧房中,也找个借口来到了医药所。
如月像往常一样来取玉清烟的指尖血。这取血和炼药程序繁复,讲究颇多,付军医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因此只能如月亲自来做。
玉清烟指尖一阵锥心的痛,仿若万针穿指。她控制着手指不让其颤抖,声音却是抖的停不下来,道:“如月,你是盛巫人,对吗?”
如月坦然道:“是。”
玉清烟接着道:“等阿瑜解了毒之后,我会把你们送出军营去,给你们安排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保你们一生平安。你的身份不能对任何人说,大罗断然不会容许盛巫人存在于境内。”
如月当然知道玉清烟要做什么,但她还是问道:“那玉将军你呢?”
玉清烟道:“回京,报仇。姓罗的害郑家和陈家家破人亡,我绝不会放过他。”
如月又插入一根银针,道:“可是将军已经用不了剑了。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
玉清烟看着自己插满银针的手指,淡淡道:“我还有穿心。”
如月道:“景姑娘不会坐视你孤身犯险。”
玉清烟道:“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如月。替我瞒住她,替我照顾好她。”
她语气轻松,但这些话飘到如月耳朵里却是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玉清烟道:“我知道,此事于你太过沉重,这皆因我之过。不该连累你涉此仇杀,如星走了,你心里也不好受吧?这些日子实在苦了你。”
如月道:“玉将军何出此言啊,将军和景姑娘待我都很好,反倒是我对不住你们。将军放心,我拼了命也会护住景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