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烟先潜入河底,取了无根之水,又爬到阴山山顶,采来了冰用马皮包住。
夜里,玉清烟风尘仆仆的回到了景之瑜的营帐。
如月见到她心下一惊,慌张道:“玉将军,怎么这么快?你受伤了!快些去军医处包扎一下。”
眼前的玉清烟满身灰尘,连脸都看不清了,头发上、衣服上沾满了草屑泥泞,衣衫划破了,好几处伤口都在淌着血。
玉清烟将东西递给如月,声音沙哑道:“别管我,先给景之瑜解毒。”
景之瑜中毒已久,实在不能再耽误。如月接过来,道:“是。”
她命一个小婢女将无根之水送去给付军医熬药,自己则开始打磨冰针。
冰针极难打磨,稍不留神就会断裂。如月和玉清烟忙活了半宿,终于打磨出了八十一根冰针。
如月铺好了针,道:“玉将军,麻烦你配合我。”
玉清烟:“好。我需要做什么?”
如月道:“稍后我给景姑娘施针时,会将她身体内的热血逼出来。那时她可能会七窍流血,你便拿着手帕替她擦去污血,不要让血挡住了穴位。”
玉清烟倒吸一口凉气,木讷道:“好。”
如月开始布针,从脚底开始,一直往头上扎去。
刚在景之瑜肚子上扎下一针,她便开始吐血。玉清烟忙拿起手帕去擦,可嘴角边的血还没擦干净,眼睛里的血又沽沽的涌出来。玉清烟一手拿着一块手帕,愈发的慌乱。
不等她擦完,景之瑜的鼻子里、耳朵里也都源源不断的流出褐色的血液。
玉清烟嘴唇颤抖,喃喃道:“怎么这么多血!怎么这么多……怎么擦不干净啊……怎么擦不干净……”她抬起朦胧泪眼,无助又茫然的望向如月。
如月道:“玉将军!换新手帕!必须要擦干净才行!”
玉清烟如梦初醒,好像突然找回了魂儿,赶忙换了几条干净的手帕,不停的擦着景之瑜脸上的血。
可依旧擦不干净,依旧越擦越多。
“怎么擦不干净?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她不断的重复着,双手发麻,慌乱的擦着污血。
几行泪滚落,砸在景之瑜的脸上。玉清烟手忙脚乱的去擦。可血与泪混合在一起,更擦不干净了。
如月已经快施完了针,最后四支针要扎在头顶上。
玉清烟道:“你……”
如月宽慰道:“将军放心,不会有事的。”
玉清烟点了点头,静静的看着如月的动作。
最后一支针布下,玉清烟紧抿着唇,不忍再看。
如月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轻呼一口气道:“玉将军,针已施完了,两个时辰后就会化成冰水,到时再喂百戒汤,大概三两日就能痊愈。”
玉清烟怔怔的望着景之瑜,没头没脑道:“如月,你说,阿瑜她流了多少血啊……”
如月不忍回答,以头磕地道:“玉将军,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看出如星的恶毒心思,是我没能阻止她,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玉清烟吸了吸鼻子,哑声道:“不能怪你,是我没保护好阿瑜……如星,她必须付出代价,你别怪我……”
如月肩膀耸动,她虽也恨如星,但当如星真的要面临酷刑时,她还是情不自禁的心中一片钝痛。
“我怎么会怪玉将军,是她的错。可我……看管不力,请玉将军连我一起惩罚吧。”
玉清烟没看她,道:“别说了。现在要做什么?”
如月:“可以给景姑娘扇扇凉风,这样可以更快的灭她体内的热。”
玉清烟拿起床边的两把蒲扇,给景之瑜扇风。
天将亮时,付军医熬好了药,送了过来。玉清烟接过漆黑的一碗药水,道:“都出去。”
她舀起一勺药汁,吹凉了,用嘴唇碰了碰:“好苦啊……”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语道,“阿瑜,吃了药才能好,等你醒了,我带你去买糖,解一解苦,好不好?”
她扶起景之瑜抱进怀里,小心翼翼的给她喂药。可景之瑜没有意识,张不了嘴,药也喂不进去。
玉清烟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她放下药碗,抱着景之瑜痛哭起来。可药还是要喂,玉清烟只能找来竹管,将药汁缓缓引入景之瑜的口腔。
喂完了药,景之瑜的面色似乎恢复了些许红润。玉清烟坐在床边,半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她。
忽然,她的目光落到了景之瑜胸口处的黑蝙蝠吊坠上。她眉尖微凝,解下了吊坠。
她将那只小小的挂件捏在手心里,内心挣扎许久,终是心一横,再一次给景之瑜系上。
傍晚时,景之瑜幽幽转醒,眼皮好像粘在了一起,睁眼时仿佛撕裂般疼痛难忍。
她睁开了眼,瞳仁转动半圈,与玉清烟目光相撞。
怎么这样狼狈?
她想开口说话,可嘴巴也像粘在了一起。玉清烟眼神倏的亮了,她端来一只碗,道:“阿瑜,你醒了?先别动!”她拿来一个迷你小木勺,沾了点温水,点在景之瑜干枯的嘴唇上。
景之瑜感觉麻木的嘴唇渐渐润泽起来,终于能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