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午自修我便不去了,替我跟先生告假。”宁简对徐二白说道,语气略带了一丝激动。而后看了眼身后的柳予安,“我大哥,改日介绍,先走了。”
语毕便拉着柳予安手腕大步走出,没控制好力度,出门时被拉扯的柳予安趔趄了一下,“大,大哥,对不起,是我心急了。”
最终,三人成行的小聚,徒留徐二白一人留在原地看着出门的二人略有些目瞪口呆的意思,最后竟连个小眼都没有个让他这大眼来瞪。
待柳予安回过神时,已经被宁简带到了在安平县租赁的一个院子里,院子距学院不远,位置更近热闹中心。
平日晚间下学宁简便会宿下,因着学院有食堂并不开灶,厨房的作用也仅限于烧个热水,故而总觉得少了那么几分烟火气。
院子一眼看去方方正正算是不小,虽比不上高门大户的流水曲觞之景,却比村中的黄土屋子强太多。
院中铺了青石板,被阳光照得落落大方,衬得院落横平竖直似的干净有条。
柳予安坐在中厅,厅开了后门,穿堂风吹得悠然惬意。
“年后刚租下的院子,爷爷他们还未搬过来,年前听凤祥阁伙计说掌柜快要回了,想着大哥你也应该会回来的,便打算等着回来后一起搬过来。”宁简一只手提着茶壶从门口进来,另一只手端着一盘瓜子放到小方桌上。
长腿盘起来坐在柳予安对面的地上的蒲团上,倒了杯热茶轻放到柳予安跟前。“有些烫,稍微晾一下。”
“这些年,还好吗?”柳予安声音柔和,坐在宁简对面,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刚被攥过的手腕。
“嗯,都挺好的。”宁简难得的,竟有些局促起来地傻笑起来,直直地望着柳予安。
说来也怪,没见着人的时候日思夜想,总觉得有满腹的贴心话要对眼前的人诉说,想着时时刻刻倾诉分享自己的生活,想要不止不休地了解那人的所思所想,恨不能脱离这现实世界,不受拘束地飞到那人的眼前去。
可当人真的在眼前了,问你的哀怨愁肠了,只等你经天纬地地哭诉一场这些年的欢喜忧伤委屈愁怨了,却又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巴掌拍不出个屁了。
柳予安向来是话少的,大多时候都更喜欢默不作声地隐蔽在某个角落,掩耳盗铃似的默念着“看不到我”的咒语,以此置身事外两耳不闻窗外事地摆脱与人交谈的尴尬。
面对眼前的宁简,柳予安其实是带着惊讶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泾渭不分地纠缠在一起。
明明离开时还是伸手能摸到头顶的小小少年,弹指一挥间过了五年,而后便令人难以置信地长成了眼前的有独当一面的气概的男子了。
“对了大哥,吃过午饭了吗?”大概是心中因着激动没了条理,攒了多年的满腹心里话竟不知如何开始,便胡言乱语地捡了最家长里短的话。
“吃过了。”柳予安微微一笑。“本想着直接回村的,但听赶车师傅说明日他家小儿书院休沐,今下午早早便能放学。我就想着你在信中说过的也在这家书院,便在旁边茶楼等你。”
“下午不去上学,没事吗?”柳予安补充道。
“今日下午都是自修,已让同窗告假,先生很是通情达理的。”宁简手中不闲,开始剥起了瓜子。
眼见二人相对无言了,“嗯…下午一起回村吗?”柳予安自觉作为兄长,对待小辈弟妹应当做出些稳重自持的长者态度,于是难能可贵地主动起话。
“今晚不回村,家中不知大哥你回来了,只当平日我休沐的时间来。”宁简把剥出的瓜子肉放当一旁的空杯中,也不见得自己吃一颗。
“平日都是第二日早早回,爷爷和小妹都各自有安排,我们下午如果回去,估计也是得晚上才见得到他们的。”宁简手中慢条斯理地剥着瓜子,“大哥,茶温了,喝口润润嗓。”
跟着宁简的眼神示意,柳予安顺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品不出什么滋味,只是挺解渴。
曾经天天黏着自己的小少年长大了,柳予安摩挲着没多细腻却并不粗粝的杯身,不由自主地想着,和记忆中的宁简不一样了。
变的不只是身量,曾经稚嫩柔和的面容变得线条分明起来,柔和的眉眼轮廓也深邃了不少,清晰的下颌线在依旧高挺鼻梁衬托下多了一丝英朗。
不再是软软和和的小正太了,在岁月轻描淡写的一笔勾勒下,变成了另一番矜贵俊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