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简放下手里的米粥,向前来扶正柳予安,回应道:“家里还不知道,我只托人说这两日忙,你陪我在县城待几日。疼得厉害吗?不然还是侧躺吧,伤口在左半边肩上,只朝右也能比坐着舒服些。”
柳予安摇摇头轻声道:“躺累了。”
宁简拿起床头的帕子擦了擦柳予安额头上的冷汗,端起米粥,“喝一些吧。”说着便用勺子喂到嘴边。
柳予安瞧着半大孩子眼眶通红神态疲惫的样子,便应着喂过来的手喝了几口。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宁简收了碗筷后不知从哪儿拿了油灯,顺手燃了。
借着忽明忽暗的灯火猫儿似的乖巧地旁趴坐在柳予安床边,“大哥,我想和你待着,你如果坐累了就躺下。”
温馨的夜晚还没来得及酝酿开端,只听屋外脚步匆匆,抬眼间要星晨大步流星进了屋,带着晚间奔波特有的风尘仆仆和衣袍间夹杂着的凉气,激得柳予安轻微一哆嗦。
瞧见小木床上半躺侧坐的柳予安,要星晨眼前一喜,清朗的语气中带着惊喜:“柳予安,你醒了?怎么样,还难受吗?”
人高马大的要衙尉腰间佩刀还未卸,在这本就不大的房间里尤为受限。宁简起身,让了让床边的小凳,示意要星晨坐下。
宁简身高还不及要星晨胸口,一个人高马大胸膛宽阔,一个瘦弱矮小弱不禁风,强烈的对比感让宁简心中苦涩难堪。
要星晨低头冲宁简一笑,毫不推辞地拘坐在木凳上,开始了和柳予安滔滔不绝的讲述。
宁简站在要星晨身旁,不自觉地远离了一小步。作为旁观者看着要星晨和柳予安的交谈。宁简心中感激,愤恨还有些无可奈何。
感激要星晨的救命之恩,愤恨自己的无能无力,无可奈何自身的弱小无力。强烈的无力感滋生得毫无缘由。
还有,还有一些嫉妒吧,对于强有力的身躯的嫉妒,对于和能和自己大哥如此亲近的嫉妒。
宁简心里偷偷厌恶自己的这种嫉妒,觉得自己简直太恶劣了,圣贤之书君子之道简直吃到狗肚子里了。
宁简甩甩头,将这股莫名其妙的怨气赶出脑袋,回神听要星晨在柳予安面前的侃侃而谈。
“这狗娘养的马匪,跑到哪杀到哪,从临县接到消息后我们出人追了,没料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打家劫舍这条路上,这是我见过的最没下限的一伙人。”要星晨边讲边怒,投入之深要把自己气冒烟。
“我让人把你送回来后剩下的人继续追,小半个村的人都被他们砍了,你说这劫财就劫财,砍人算什么。”要不是避及柳予安在床上,要星晨愤懑的拳头简直要床板锤碎。
“大晚上追出去乌漆麻黑看不清,好不容易第二天见着影了,跟泥鳅似的,只带回两个,剩下的全跑了。跑的太分散了,追都没法追。他们这头跟懂兵法似的,把我们溜得团团转。”
“我们这一堆人刚赶回来,我让他们把人带回县衙,我顺路来看看你。怎么样,还疼吗?我看看。”话说着,要星晨抬手扒柳予安上衣,柳予安面露轻笑,将要抬手轻拒。
宁简在旁慌张劝阻,“伤口包好了,不要动,别扯着伤口再出血。”
要星晨尴尬一笑,“失态失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先回县衙看一眼,你且好好养着,我明日再来看你。柳予安,我走啦啊。”边说边起身,冲宁简点头示意便挎着佩刀快步走了。
要星晨来去匆匆,却无形间给宁简梗了一根刺,不知缘由不明所以。
长夜漫漫,柳予安又疼又虚,辗转反不了侧,宁简着急心疼却束手无策,只能眼巴巴看着,心疼着。
要衙尉的出现以及和他大哥的相处方式让宁简心生戒备,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让他想开口问: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可看着眼前因疼痛而痛苦不堪的柳予安,就又怎么也开不了口,如鲠在喉的郁闷没憋得宁简气血上涌,却因着两天未合眼憋得哈欠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