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下了两日,第三日只给村落留下了冷清。宁母存在的痕迹,便是留下的那坛骨灰,以及思念者对死亡后可以魂归故里的希冀的自我慰藉。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新生的不知哀愁,年少的无可奈何挣扎想要快些长大,长大的日日忙碌奔波,年老的为子孙忧心。人生的一个轮回,竟还是最无知才最无忧。
忙碌与麻木中,日子似乎又开始有条不紊地走。平淡的表象下的悲痛已经被时间的印迹掩埋。
柳予安白日上工赚几钱碎银,晚间下工后到临睡前,轮班地照看着婴孩。
某日,宁振抱着孩子郑重地向桌上几个稚嫩的孩子宣布:“那天的雨很大,就叫宁念吧。”
默契十足地谁也不说破名字中怀着的思念,柳予安这样认为。
后来五六年后的某一天的某一天宁纯抱着碎碎念:“你是大雨天出生的,所以叫宁念。大姐叫宁繁,因为是夏天出生的;二哥叫宁简,因为是秋天出生的;你三姐我出生那天下着大雪,所以叫宁纯。”
柳予安实在是听不出名字中到底有什么关联,宁念却恍然大悟似的拍起了手,举一反三道:“大哥一定是春天出生的,所以才叫柳予安哒。”
宁纯憋不住笑地夸奖了一半宁念的话,摸着宁念的头:“对,大哥是春天生哒!”
距离小宁念的出生过了四个月时,糊里糊涂的一家老小记起来时,小宁念早过了一百天,新年也将要出了正月。
毕凤并未如小这所念一样回到安平县过年,凤祥阁的洗发水的利却及时雨般地,由小这赶着出正月前,分到了柳予安手中。
新出炉的十分之一的纯利烫着柳予安的手,拿着银钱的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小这一副见过世面的语态:“予安哥,你这几两银子才哪跟哪,咱们县还是个不咋富裕的,毕姐在其他地儿的铺子才红火呢。”
尽管小这一副对买卖了如指掌的表情,柳予安还是觉得半年售卖给了四两,这也真是很高了,比之前兢兢业业一个月三钱来得性价比高。
冬尽春始,柳枝抽条。万物复苏,生意萌发。
宁振每日在家带着小宁念,在宁纯的喋喋不休的念叨下,开始指导宁纯药物药性。
宁振自觉老眼昏花,一人忙顾不迭,时时亏得了赵奶奶的帮衬,自此宁家的开销上,每月多了一钱的看顾费用。
宁赵双方心照不宣,你家孩子需要照看,我家老小需要银钱。
还亏得“当家人”柳予安的工作稳定长久,加上凤祥阁的分红,一家开支也算平衡。
宁振心觉亏欠,却又无可奈何,每日伴着小宁念的啼哭叹上了愁。
好在宁纯医药上有悟性,稍稍给宁振了一丝安慰。
穷人家的孩子自有穷人家的养法,小宁念喝着羊奶健康成长着,这让众人倍感欣慰,也算变相地为岌岌可危的宁家出着力。
而这时的宁纯仿佛突然长大,医药上的灵性天赋像极了曾经宁繁,只唯独那叭叭不停的小嘴,念叨得宁振直摇头。
某日柳予安傍晚归家,见宁纯在中厅内写写画画,旁边还坐着抹着鼻涕的赵娃儿。
赵娃儿是赵奶奶的孙子,乖巧懂事,只是冬天擦不完的鼻涕抹得袖子锃亮,一见柳予安便嘿嘿地笑。
“赵娃儿,你看着我大哥笑什么!”宁纯放下手里的笔,无语道。“见了要叫人,叫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