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茂回来得很快，抄起桌上的烟和火机，拿上外套就往外走。

蒋漾毫不意外，他看了眼还陷在卡座里的女生，敲了敲桌子，示意一起走。

李迎夏撑着桌子站起来，拿上外套和包也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蒋漾跟在这对不省心的情侣身后离开了这个喧闹的场所。

庄茂站在车旁抽着烟，李迎夏在他旁边的那棵树大吐，蒋漾完全不想靠近他们。

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

两个人闹别扭的时候李迎夏就跑出来喝酒，庄茂抓到她两个人就吵架。

蒋漾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的时候，是庄茂和李迎夏两个人都喝晕了，他接到共友电话过去带人。

李迎夏是他的直系学妹，庄茂和蒋漾从小就是朋友，他们两个人会认识也是因为蒋漾。

无论是对哪一方，蒋漾都无法袖手旁观。

今天也一样，他睡前又看到李迎夏发酒吧的照片和定位，给庄茂打电话的时候，对方已经在酒吧里了，他一句话都听不清。

蒋漾也不困，想了想还是拿上车钥匙出门了。

这对恐怖的情侣还是别去糟蹋那些辛苦工作的司机了。

李迎夏吐完就清醒多了，眯着眼找椅子坐。

蒋漾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水，递给她一瓶，再附带一包纸巾。

他又走到庄茂那里，同样递上了一瓶水。

“我没喝酒。”庄茂没接他的水。

“哦。”于是蒋漾自己打开喝了。

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椅子上的李迎夏，看着还在抽烟的庄茂他终于忍不住了。

“够了啊，别抽了。我把你们送回去我还要回亭里，我妹这周末住我那边。”

蒋漾拿过庄茂手上的烟，对着旁边的垃圾桶摁灭。

庄茂还是无动于衷，蒋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着庄茂坐到李迎夏身边，和她低声说了点什么。

李迎夏本来软在椅子上的身体瞬间坐直，然后给了庄茂一巴掌。

蒋漾头疼，这人有神经病啊，为什么要在对方还没醒酒的时候提分手。

而且现在闹成这样了，李迎夏怎么说也不可能跟着庄茂回去先住一晚上，她跑出来喝酒半夜醉醺醺地回家也不现实。

于是蒋漾只能尝试着给十几分钟之前还醒着的葛晗发消息，问她现在还醒着吗。

看小说看得两眼发亮，在深夜愈战愈勇的葛晗当然醒着而且完全不想睡，她回得很快：怎么了吗？

蒋漾给她打了电话过去。

“喂？”葛晗疑惑地接起来，“这么晚了，你回家了吗？”

蒋漾大致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葛晗没多迟疑就答应下来，并且和他约好蒋漾一会到小区门口了给她打电话她再下去。

“这么晚还麻烦你真的不好意思。”蒋漾叹气，“给你包这个月和下个月的费用。”

“这有什么？”葛晗对他客套得过分的话语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是想想他们的确才认识几天，蒋漾已经麻烦她帮忙遛狗了，今天又要麻烦她照顾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

“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葛晗说，“一会记得给我打电话。”

-

深夜两点多，江洲主城区道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了。

从酒吧开到小区门口也不过二十多分钟，蒋漾提前几分钟给葛晗打了电话，等到他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葛晗已经抱着袋子在等着了。

她换掉了睡衣，穿着成套的宽松家居服，外面套着今天白天穿的卫衣外套，过肩的头发还是乱乱的，因为晚上有点凉时间又太晚，她半眯着眼睛打哈欠。

蒋漾看着她走到后车门处，表示自己要和喝醉的女生并排坐，于是示意她坐到副驾驶来。

“别等会她吐你身上了。”蒋漾从葛晗小区门口开到了自己住的小区地下车库。

再次和蒋漾在夜晚一起坐电梯，葛晗早就没有当时忐忑的心情，现在全身心都是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

她眼线晕开，嘴唇苍白，身上酒味刺鼻。葛晗抓住她垂落的冰凉的右手，转头和站在女生左侧的蒋漾对视了一眼。

刚刚蒋漾在电话里已经解释过了，李迎夏是他的直系学妹，又是庄茂的女朋友，但他不方便照顾她，只能拜托葛晗。

蒋漾出门前把汪汪队带到了另一个空房间，狗狗们的听觉灵敏，听到开门声都蠢蠢欲动。

他打开了客房的灯示意葛晗把李迎夏安置在这里就行，自己去安抚小狗们。

进房间后，葛晗细细地给她卸了妆洗了脸，再锁门换上她带来的睡衣，开门后蒋漾把水和解酒药都递给她，等葛晗喂她吃完之后，她才关上门出去。

葛晗在大学期间就照顾过爱泡吧的室友，连摘美瞳这种事都信手拈来，剩下换衣服什么的也是再轻松不过。

“休息一会再走吗？”蒋漾问她。

葛晗的确有点累，坐到单人沙发上，没看手机，只是在发呆。

她看起来似乎有点困了，眼睛眯起来一点，眼角还有因为打哈欠而产生的生理泪水。

“真的不好意思。”蒋漾再次开口，“又麻烦你了。”

怎么会呢？我们是朋友，理应互帮互助。葛晗心想。

但她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是摆了摆手，头往后仰，靠在沙发上。

蒋漾老毛病又犯了，趁着她在放空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看她眼睛过好久才眨一下，缩在沙发上的脚呈放松状态，知道她只是累了，而不是因为在他家里感到不自在，于是他也莫名放松下来。

手机里小说还没看完，但是她真的没力气了。葛晗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个沙发躺着也挺舒服的，而且实在是不想动了。

在葛晗头一歪就要睡过去之前，蒋漾及时起身走到她身边。

他伸手，捏了捏葛晗右手的食指。

被触碰到的葛晗“嗯？”了一声，但是眼睛没睁开。

“你要在这边睡吗？你去我房间睡吧。”蒋漾看着她。

葛晗清醒了一点，意识到自己是在他家里，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过去实在是不像样子。

她甩甩头，试图完全睁开眼睛：“我回家吧，很近的。”

蒋漾点头，往门口走，示意要送她。

葛晗在路过客房的时候又打开门看了一眼，李迎夏睡得挺安静的，半夜应该不会再吐了。

蒋漾把她的动作收入眼底，对葛晗的认知又多了一个。

她对同性能展露完全的善意并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和对异性的态度简直有天壤之别。

下完结论的蒋漾又不免有些得意。

起码葛晗对他不太一样。

她对他不再提防，愿意将耐心与帮助也分给他，现在看来还多了信任。

他们又一次站在只有他们二人的电梯间里。

但这次他们离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