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兰因要自己递信,却没说给谁,跟着这个人,或能找到将府主事。
跟了几时,那人进了一间房,很快里面的人跟着他一同出来,看穿着是个高阶将士。秦云鹤又跟上二人的步伐,总觉得出来那人有些眼熟。
宽阔而挺立的肩躯,高束的苍发,还有行走时的微震,都很熟悉。
一个念头冒上心尖,又瞬间压了下去。
小将士推开府内东侧一间小木屋的门,刚要引那人进去。“等等。”
秦云鹤觉察到那人的视线,不敢轻举妄动,直觉告诉他,要把信安稳地交到那人手上,决定候在外面。
等他出来,就塞到他手里,在这之前得去找,找父亲……
“秦帅还是快进去看看,情况实在不妙。”
秦泊溪收了视线,看向一脸急色的副将,“慌什么,一堆死人还能活过来不成?”
木屋内,几个中年男子歪歪斜斜倒在地上,嘴角的血刚刚凝住。秦泊溪半蹲了下去,伸手抵住一人下颌,用力一掰,左右探望,舌苔厚腻,还覆着一层褐体,“含毒而死的么?”
“卢羽,何时出的事?”
“子时三刻。”
“叫军医来。”
卢羽领命,走之前忍不住问了句:“大帅,审了这么久,又关了近一月,他们都未有任何自尽行为。怎么突然想着……”
秦泊溪站起身,“不是自尽,府内进了人。”
“不可能,中间换班,一盏茶的功夫,人就殁了。这么短的时间,若有人,我和卢翎不可能发现不了。”卢羽心中一紧,“大帅,难道……”
“叫军医来。”
卢羽领命而去。
秦泊溪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甩袖出了木屋,眼中已有定论。
就在刚刚,秦云鹤为避开秦泊溪的视线,躲到了木屋后的一条缝道里,谁知刚挤进去,背似抵住了什么。他迅速转身,只见一男子握着刀,藏在后头,二人相视一觑。
“可以出来了吧?”
秦云鹤听不见,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人,下意识地注视他的唇,等他开口说话。但是,这人不对劲,他的嘴巴里似乎含着什么。诏狱审讯多年,秦云鹤眼中一闪,迅速用左手拨开他的嘴,右手二指伸进他的齿间,猛地抽出,夹出一颗半化的毒丸。若不及时取出,一抿即化,此人必死。
那人眼中惊恐不断,忽然一人揪住了秦云鹤的后领,将其一把拽了出来,秦云鹤又将那人连带了出来。
“还派了两个人,真是蠢。”
秦泊溪一手拔剑,一手撩起秦云鹤,看着他的脸,二人视线相碰,皆是一怔。云海剑的寒光已经露出几分,可偏偏这几丝光,激起了秦云鹤对父亲唯一的记忆。
“鹤儿?”
秦云鹤看着那翕动的嘴唇,辨别出了言语,身子忽而开始猛烈颤抖,双手捂住头,低声闷鸣,嘴里喃喃道:“父……父亲。”
秦泊溪看他这般异样,眼中露出一丝伤痛,但作为主帅,很快敛了眼色。他注意到儿子手上的那颗毒丸,喝道:“哪来的?”
秦云鹤疯狂地摇着头,完全无法思考,大声喊道:“他,他……”,接着,猝然拔出绣春刀,朝身后那人砍去。
寒刃抵住了绣春刀,轻而易举将秦云鹤甩到了地上。秦泊溪走向那人,目光阴鸷:“想死?恐怕没那么容易。”
***
片刻后,这人被两名将士拖走。秦泊溪连拉带拽地把儿子带回了卧房。秦云鹤还未缓过来。
“当了北镇抚司的差,为何还是这般模样?裴陌,到底还是无用。”
一辨“裴陌”二字,秦云鹤立刻镇定了神色,顶着父亲的眼神,“大人,怎,会,无,用!”
秦泊溪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那次高烧后,你将一切都忘了,再不归家,亦不识我。来此地,是要办差么?”
“我是来,见父亲。”
秦云鹤从怀里拿出阙兰因的信,“还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