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发倒吸一口凉气。
用帕子擦着额前的冷汗。
一样的火光。
一样的纸人。
一样消失的尸体。
唯有不同的是上回死的人是杜戎期,而这回是玄阴。
特察司的四人也想不通,玄阴不是已经跑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丹房?
但更让人想不通的是……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聚拢倒了笑忘书身上。
笑忘书还被麻绳绑着,绳子的另一端在韩卢手里。
被人像牵狗一样牵着本来就不爽,现在还要被怀疑,笑忘书当场急了:“你们什么意思,不会又觉得是我杀的吧,我刚刚可一直跟你们在一起。”
柳司珩用扇子轻轻敲了敲下巴,眉头紧锁,“我们只是在想,除了你还会是谁。”
显然凶手第一次行凶根本没考虑那么多,或许他早就想杀杜戎期,但杜戎期的死确实是他情急之下所为。
紧接着笑忘书的出现,无意中替凶手制造了纸人神火的假象,给他创造了顺利脱身的机会。
凶手便想要顺势而为,继续用纸人神火的幌子来杀人。
宋序蹲下嗅了嗅,“还是火石。”
江谨承也从纸人下面翻出玄阴的假木腿。
一模一样的现场布置。
柳司珩微微倾头,陷入沉思。
凶手模仿了笑忘书故意在现场留下的官印,也在丹房留下了能证明玄阴身份之物。
说明凶手对现场的细节了如指掌。
两种可能。
要么,凶手也参与了伪造“纸人神火”事件;要么,推理“神火”细节时,凶手就在现场。
而完全符合两个条件的,就只有一个人——陶春。
***
……
……
陶春被祁让打晕之后,就送去原先祁让和江谨承住的那间屋子。
那晚杀太岁前,宋序和江谨承还特意又去找她了解情况,但陶春状态不好,说起话来也驴唇不对马嘴的不着边际。
今早柳司珩又特意去探望,四人中的鞫狱官倒下了,只能由柳司珩去代为审讯,陶春的癔症总是反反复复,直接将柳司珩给轰了出来。
之后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由县廨的衙役在照看着。
丹房这边留下了祁让和江谨承。
宋序、柳司珩、李万发又带人赶回了住所。
此时两个衙役正在打盹,眼皮似有千斤重,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睁了睁,一翻开眼皮就见县令站在身前瞪着自己,简直比遇到鬼还可怕。
衙役一惊,赶紧挺胸站好,“大人。”
李万发不想当着小辈的面训人,就只是配合着点了下头,问:“里面那位如何,还闹不闹?”
“闹一天了,一会说要儿子,一会说要回临川,下午又闹着要吃阳春面,现在吃完已经睡下了。”
闻之,宋序敲了敲门,“陶春娘子,你醒了吗?醒了我们就进来了。”
听里面无人应答。
李万发便对衙役扬了扬下巴,“打开。”
“是。”衙役赶紧掏出钥匙开了锁。
门刚被李万发推开,火光就如怒龙般从屋内腾跃而出,直逼李万发的面庞。
他眼前骤然一亮。
那炽热的气浪瞬间将他额前的发丝燎得焦黄,几缕细发更是被烧得蜷曲飘落。
李万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中的灯笼险些脱手。
他惊愕地望着屋内,火苗在夜风的鼓动下,肆意摇曳,仿佛随时都要挣脱烛台的束缚,将整间屋子吞噬。
“怎么回事!”李万发打了衙役一掌,但衙役自己都还在恍惚中,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人,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见李万发又要动手,柳司珩开口打断道:“大人,事已至此,你怨他们也没用,先进去看看吧。”
李万发咬着牙撂下一句:“两个废物。”
而后拂袖进了屋。
毫无疑问,还是相同的现场布置。
纸人身下留的信物是陶春的发簪。
只不过这个现场显然要比前两个都要乱很多,不知道是凶手为了破坏现场才弄乱的还是先前陶春癔症发作时所为。
不管怎么说,现在陶春一死,这个案子还真是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而且最奇怪的是,如果凶手要杀陶春,为什么不在处理杜戎期的时候就对她动手,难道就是为了搞“神火”这一出?
不对,这也说不通。
且不说时间根本不够。
外面两个衙役可一直没离开过,后窗是提前封死的,走窗户也不现实。
宋序盯着房梁上看了许久,又从腰间的皮塔裢中抽出一根银针,在那碗吃剩的面条里搅了搅,片刻之后,银针浸在汤中的部分就变成了黑色。
李万发见状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宋序盯着这半截发黑的银针:“因为我怀疑,陶春其实是自杀。”
“有何依据?”
“上次替陶春娘子把脉,我就发现她有胃肠道和心律失常方面的毛病,身上还有股类似臭鸡蛋的味道,当时也没往这方面想,可刚刚一进屋我就又闻到了这味。”宋序从箧笥中拿出个瓶子给李万发递去。
李万发刚打开瓶口就立马捂住了鼻子,“噫,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