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枫回到家时没在屋里看到陆易,只有一脸伤心欲绝的父亲将橱柜里本就干净的餐具碗筷全搬了出来,挨个清洗。难道陆易已经!是她回来得太迟了吗?悲痛与恐惧如一只只钢针刺穿她的心脏,南枫将手里的东西扔在餐桌上,抚着胸口往二楼跑去。她慌张地四处搜寻,搜遍整座房子都没有看到爱人的身影,甚至连床底和门后都找了,生怕漏了哪里。
可是哪里都没有,陆易不在。浑身的力量仿佛在瞬间被抽干,她颓败地瘫坐在地,感受往日热闹亲切的家如今变得冷漠而疏远,这般强烈的陌生感令她无法呼吸,心脏每跳动一下便传来锥心刺骨的痛。南淇坤不知是何时上楼的,轻轻地敲了敲她的房门,“他应该在外面,你去看看。”
就在二十分钟前,陆易交代好事情后说自己想最后一次到院子里走走,希望可以记住这里的空气和景色。南淇坤自然不会拒绝,他就这样盯着陆易的背影越走越远,明媚的阳光渐渐穿透他的身体,直至彻底将他的色彩收走。虽然眼睛看不到了,但他坚信陆易还在,他一定会撑到南枫回来,他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再见。
南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疯了似的跑出门,终于在树荫底下的长椅上找到了她的陆易,冰凉的指尖渐渐回温,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堵在心口的那一口气也顺了下去,她赶到了!陆易穿着二人初见时那件草绿色的衬衫,悠然自得地坐在长椅上,看见南枫后笑着站起来,一如既往坚定地向她走来,在发现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是眼泪后温柔地双手捧起爱人的脸庞,满眼心疼地问道:“怎么哭成这样?”
他的语气平和,表情平静,好像这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南枫不想浪费时间去说其他的,便对他笑了笑,“看到你送我的花太感动了,所以才哭的。”陆易将她再拉近了些,用柔软温热的唇帮她一点一点拭去微凉的液体。他们牵着手绕着草坪转了几圈,有说有笑,好似回到从前每日排练舞蹈的那些时光。
与此同时,林影和严家两兄弟终于将车子从拥挤的街道开了出去。严峻笙不知道为什么连日来都在生气,他不愿意明说林影也摸不着头绪,她这两天为了能赶来见南枫没少对严二少爷撒娇讨好,好不容易说服他帮她越狱,不想半路遇到警察抓人,被困了整整一个小时才脱身。
林小姐不允许严峻笙将车子开得太近,三人不得不提早下了车,为了避免打扰到南枫和陆易,高大显眼的兄弟二人还被要求弯下腰偷偷摸摸地带她藏到树林后面。坐在副驾的严峻铖抢在严峻笙前面下了车,利落地开了后车厢将轮椅拖下来,后二话不说推着就往小树林去,于是背林影的任务便落在了后知后觉的二少爷身上。那是一段崎岖不平的上坡路,光自己走就不容易,更何况负重前往。
好在严峻笙没发火,稳稳地将人背好后默默地跟上严峻铖的步伐,林影乖顺地趴在他背上,在严峻笙的皮鞋同坚硬的石子战斗时贴心地帮他挡开乱飞的树枝。严峻笙依旧气鼓鼓的,却将她抱得实实的,光滑的鞋底打滑了好几次,一个不小心他们两个很可能会一起滚下去,但他第一反应是用自己的膝盖去撞树干,靠不那么灵活的双腿制造摩擦稳住也绝不松手。
西裤很快就磨破了,还沾着棕灰色的泥尘,他的气息渐渐不稳,细密的汗珠时不时从额角滚落,这让使唤了他半天的林影有些过意不去。在快抵达终点时,林影为了调节气氛趴在他耳边鼓励道:“严峻笙你好厉害哦,你今天看起来比平常任何时候都好看,像故事书里的黑马王子,就快到咯!黑马王子驾!”
不知是哪句话起了反作用,听到这番鼓励的严峻笙身体明显一滞,他停下前进的步伐,黑着脸慢悠悠地侧脸瞪她:“就算王子前面带了‘黑马’两个字他也还是个人,驾?你真当我是马了?”
“对不起嘛,我说错话了。”恍然领悟的林影耷拉着眼角,山上风大,她的长发凌乱飞扬,几根发丝飘在脸颊两侧,配上湿润的杏眸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楚楚可怜。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严峻笙能清楚看到的不只她的歉意,就这样看着这双明亮闪动的双眼,不知为何心就软了一半。
“你们两个怎么不走了?”先一步抵达的严峻铖找了块平稳的地安顿下来,回头催促道,“再不过来可要被她发现了。”严峻笙不自在地撇过脑袋,拖着林影的屁股往上颠了颠,提醒道:“抱紧了。”背上的人闻言乖乖趴好抱紧他的脖子,也许是因为风太大又或许是心跳太快,严峻笙没听清她是小声地回了句“嗯”还是说了句“好的。”
不远处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独自散着步,严峻铖很快认出她是上次在舞会上独舞的神秘女子,可她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嘴角和眉眼都挂着笑,他不明白林影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赶来安慰她,安慰她什么呢?她看起来并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看南枫的样子便知道陆易还没走,林影庆幸自己赶上了,可她没办法解答严家两兄弟的疑惑,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后偷偷观察严峻笙的表情,生怕他误会自己没事找事干,把他硬生生从办公桌前催回来是为了无聊的事。严峻笙心不在焉,似乎并不强求林影给出让他满意的答案,也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于是这个问题就这样莫名其妙却十分顺利地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