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枫终于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咬着下唇点了点头道:“我记得再过三天你丈夫也要......你们也要好好珍惜时间。”
雅晴苦涩一笑,不知该如何回答。王涛回来后夫妻俩的感情就有些不一样了,她似乎远没有他不在时那般需要他和想念他,不知道是她变了,还是他?雅晴在丈夫消失的那段时间花了太多的时间和力气去怀念他,她以为自己没有他不能活,然而重逢后的喜悦竟远没有她以为的那般强烈。自两人闹不愉快的那晚后,夫妻俩之间的相处便一直没办法回到从前,如履薄冰,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特别小心谨慎,她对他是这样,他对她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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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南淇坤带着画具箱如约来到严宅,这是林影的意思,她说虽然自己腿坏了但手还在,严峻铖动不动就往外跑,南枫也很忙,她整天待在床上无聊的头上都快长霉了,所以在经过伯父伯母同意后便将南老师请到严宅来上课。南淇坤也希望能给女儿和陆易提供更多独处的时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栾树绚烂,一树浪漫。蘸了粉红色颜料的笔在铺开的白纸上一上一下点缀,三个小时后一副精美绝伦的画作悄然诞生。南淇坤在看到学生的作品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画得很好,看来马上就可以从我这里毕业啦!”
林影双手叉腰还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机灵活泼的模样惹得南淇坤哈哈大笑。南枫的眼睛形状和她父亲的很像,这不免让她想起了好朋友,高兴的表情忽地淡了下去:“南枫和陆易还好吗?”
南淇坤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后一抹苦涩的笑容在他唇边绽开:“在我离家的时候那两个小家伙正窝在一张躺椅上谈天说地呢,她的笑容越灿烂我这个做父亲的越是感到心痛。我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失去了深爱的妻子,因此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找到一份稳稳的幸福。后来南枫对我说她不想嫁人,我便觉得这样也不错,因为失去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再后来她遇到了陆易,他们两个彼此深爱却只能......唉,到底还是有缘无分啊。这几天我老觉得是不是自己受到了某种诅咒还连累了南枫,不然为什么连我的女儿也要经历我经历过的痛苦呢?”
“别这么说,”林影拍了拍南淇坤的肩膀以示安慰,后问道:“所以老师你到现在还能看见陆易是吗?”
南淇坤沉默片刻,后摇摇头道:“从今天早上开始就看不全了,昨天还好好的呢。南枫倒是没什么反应,不知道是装不难过还是只有我这样,我不敢问,只能装作无事发生。”其实他一直对发生在陆易身上的事感到怀疑,他不信这世间真有死后复生这样荒唐的事,可那是女儿亲口对他说的,也在今天早上得到了证实,丧子之痛虽痛彻心扉,可他也只能接受这一切。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那音量高调刺耳令人胆战心惊。林影接起来听了两句后立马变了脸色看向老师,看到她的反应,南淇坤呼吸一滞,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冷汗弄湿了他的后背,南淇坤手抖得厉害,抬手先抹了抹眼角然后才伸手去接听筒。
电话那头的南枫呼吸急促而沉重,她的声音里只有恐惧和悲伤,除了不停地喊着让南淇坤回去外没有提供其他任何信息,不管是林影还是他这个做爸爸的都不曾见她这样过。心急如焚的南淇坤顾不上收拾东西,立马拔腿往家赶。热闹的街头人潮如织,他嘴里不停地喊着“借过、借过”,恨不得装上翅膀立刻飞回女儿身边。这一路上他做了很多猜想,是女儿受伤了还是做噩梦了?他强迫自己避开心里的答案,但“死亡”两个字还是强势地在脑海中反复出现。
那是发生在南淇坤下山之后的事,当时陆易正抱着她悠悠哉哉地躺在躺椅上一起看书,南枫举着书负责翻页,陆易的手臂从后面轻轻环住她的腰,看到精彩的部分还会停下来讨论。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正常且美好,感受着他热热的体温南枫甚至产生了“四十九日还魂是假的”的想法,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四十九日倒计时吧?不然为什么明明只有两天了,他却依旧如此鲜活?
大脑不断地给她输送这条暗示,久而久之南枫的意识逐渐恍惚,竟开始分不清现实与幻想。幸福感轻抚着她的脸颊,后钻入她的身体,融进心扉。直到陆易的笑声“叮”的一响击中她,南枫回过神,问他在笑什么。“这个小女孩的做法很有趣啊!”他这样回答道。南枫快速扫了几眼,并没有找到他说的“有趣”在哪。
“就这一行。”陆易说着便伸出食指想帮她指出来,然而他的整只手却在她眼前突然凭空消失了半秒。南枫心脏一颤,顿觉难以呼吸,就像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那些飘在空中的妄想如风吹雾般消失殆尽,倒计时的钟声开始在大脑里作响,每敲一下就像刀刺进肉里,南枫抱着头失声尖叫,彻底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