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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风云际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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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桃香因为与楚茂、云潇交谈十分的得趣,另一桩要紧事便被她忘在九霄云外了,还亏有那橙香前来提醒:“我的小祖宗,使你办两件事,好生艰难呐!”

楚茂、云潇连忙又站了起来,含笑听候,桃香却是先拍了一拍膝头:“我可真是乐过了头!”再一面抬身晃向橙香,一面与楚茂、云潇吩咐道:“里头正等着你们收拾呢,快去吧,且有一碗鹅没怎么动,你们带下去分了吃。”

二人答应着去了。

再说这橙香言语甫息,便折身要出了这廊道,桃香“咦”出一声,拉住了她的衣袂问道:“你要去哪儿?”

“虽算不上什么大喜事,也不能只图自己受用,不管好姊妹的道理,也让她们在娘子跟前熏陶熏陶啊。你倒装憨来问我,你也变奸滑了。”说毕,笑睨了她一眼。

其实,论资性精敏者,当属桃香超群拔萃,可她偏又最是柔静寡言的——若是梨香,此刻已是哭倒在地上,连喊冤枉,更不必说那伶牙俐齿的梅香了。这桃香却是先呆怔了好半晌,才有极为温顺的一句:“随便一问,就要拿我寻开心。”

殊不知,橙香早已远去了。

桃香直望见那轻盈的影身隐没在花间柳浪里,娇红的面色这才泛上一层铁青,心中大不自在,一壁扶着廊柱坐了下来。

原来桃香觉得既是“看书看棋拨算盘珠子”,李娘子必定喜欢那有些根基的女孩,若是不分优劣的尽数邀来,实在有败兴之兆呀。于是又想起幼年与橙香一同习学众艺时,宫教博士频频喝斥橙香愚不可及,乃一无所能之辈。

桃香自顾自低首烦恼着,偶然间一掀眸,趁巧儿见得梅香怒冲冲地奔上阶来,忙换了一副关切容态,轻移绣履来到她的身旁:“小梅——”

细观之下,梅香那细娇娇、雪净净的面皮红如熟枣,顿时也甚是忧闷了:“是谁得罪了你?哎呀,怎么脸都红了,且先坐下,消消气再进去也不迟。”一壁就要引她坐于廊下。

可梅香哪里肯依呢,只是站定了,话吻还娇蛮无比:“来得正好,你听我说完了,你都恨不能立即去捶那楚茂贼婆娘一顿,还坐哩!她也忒不知足了,赏与她二钱银子,你猜怎么着?呵!我还没转过身儿去呢,她那脸上就不好看了,这怎能不气?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发作,待我同她们一道走出含凉门,我还没放话呢,那个贼婆娘倒先暗戳戳排揎上我好一大篇话!”

桃香的一双凤目豁地瞪圆了:“啊——真的假的?”

“我还能编瞎话来哄你不成?可知道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吧!”

“唉,平日里看着她也是个讲礼体的人,怎么今日这样无法无天,真是可气!如今她怎么着了?”

过于怒极的梅香,反而轻脆地笑出两声儿,只是这笑冷嘶嘶的,冻得连话儿也冒寒气:“呵!我能饶得了她?依我的主意,打发她去最西边的苹果园,捡烂苹果才算罢休。”

不过口角之争,就要把楚茂发落到那极幽僻的地方去?

太过狠心了吧?

想至此处,桃香未免有些可怜之心,但聆其话风,实在不好劝动啊。

怎料梅香却忽然两臂一振,接着哼道:“偏她身边有个很会说话的,一时没提防,竟教她哄高兴了,就轻放了那贼婆娘,以后只不许她在我眼跟前晃。”不满地嗽了两嗽:“我回想起来,更生气了,不该那么脸软,不发狠处置了她,没准过两日还敢来惹我!还是赶明儿寻她个错,撵出含凉殿的好。”

“原来如此,我才想着那楚茂因为什么变得这样刁钻,你说起云潇,倒提醒了我,恐怕是我邀她二人也来上学的缘故。”经由再三的斟酌考量,方拿这话岔开了。

“不错,她仗着有了这个体面,就以为能和我们闹了,她也不拿镜子瞧一瞧自己什么模样,也配和我龇牙!”

“得了这个教训,再龇牙就真是个傻大姐了,可惜啊,大好的前程生生给丢了。”

梅香摇头叹气:“她死不足惜,我只可惜你,前脚你才累口齿赏与她们这一个前程,后脚就有辜负你的一片好意的人。”

“再寻一个好的来与云潇凑成一对就是啦,你快进去歇着吧。”

梅香乍闻此言,即刻领意到她这是在代人讨饶,一时又气又笑:“你真是良善过了头,好吧,看在你的面上,我不撵她出去就是啦。”不待她答,便拎起两幅芽白绉裙,自往屋内闲闲步去不提了。

话儿甫落,桃香的肩脊也终于能够松懈下来了,忙欠下身去,感谢不尽。

又是入定般坐了一回,待心神和稳□□后,桃香这才拂一拂衫襟,匆赴熙熙阁去寻昔日的伙伴了。

桃香还不曾踱近,便有三女出迎道:“小凤凰来咯,又是整月的不见咧,这不年不节的,怎的飞来我们这山坳子里的矮树上啦?”

“繁杏姐姐、凝华姐姐、月彩姐姐,莫要在外人跟前笑话我啦。”仍以一贯的温和口吻回之。

桃香知道,由因自家赵夫人此次并未随驾华清宫,致使辖下众宫侍也不得乐往,便将熙熙阁与灿美阁整日成宿的据占了,那叶小鸾、崔莺莺、郑雁儿、容双鹤与尉迟锦鸡五夫人统领的宫人,虽说随者如织,到底有那身上不爽的,成心躲懒的,或是惹了人嫌的一茬失群莺燕盘桓于此。

六位夫人之间各显神通,同室操戈,欲要夺得皇后的专爱,上行下效,阖宫成千上万女侍的你争我夺,更加处处可见了,而桃香的心肠素来敦善,是以不愿“豆萁相煎”,徒惹外人笑话。

于正中亭亭而立的,即先拍手格格地笑出来,然后慢悠悠地竖起两管素指频摇着:“此言差矣咧,早和你说了,你如今是伺候李娘子的,可比我们有身份啦,哪儿还担得住你的一声姐姐,你们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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